关于一家人的童话故事
2020-01-07 关于一家人的童话故事 童话故事安徒生 安徒生童话故事安徒生童话故事_童话故事100篇文字版:一家人都怎样说。
“到处飞着洁白闪亮的雪花。雪花像淘气的孩子...”大家一定有接触郭童话故事吧!童话故事本质是精神世界的描绘,童话故事虽然简单,也不乏蕴含值得思考的东西,你知道有哪些有趣的童话故事吗?考虑到您的需要,小编特地编辑了“安徒生童话故事_童话故事100篇文字版:一家人都怎样说”,希望能对您有所帮助,请收藏。
安徒生童话故事100篇文字版:一家人都怎样说
一家子都是怎么说的?好的,先听听小玛莉亚怎么说。这天是小玛莉亚的生日,她觉得这是所有的日子中最美好的一天,她所有的小朋友;男的女的都来和她一起玩。她穿上了最漂亮的衣服,这是从祖母那儿得来的。祖母已经到仁慈的上帝那里去了,可是是祖母在走进光明美好的天国之前,亲手裁剪缝制了这件衣服。在玛莉亚房间里的桌子上,各种礼物闪闪发光。有最可爱的锅碗杯盆;有眼睛能转动、一按肚皮就“噢”的叫一声的玩偶;是的,还有一本图画书,书里能读到最动听的故事!但是比所有的故事还要美妙的是过许多许多个生日。
“是的,活着真快乐!”小玛莉亚说道。教父补充说,生活是最美好的童话。
旁边的屋子里住的是两个哥哥。他们都是大男孩了,一个九岁,一个十一岁。他们也认为活着很快乐——按他们自己的方式活着,而不是作为像玛莉亚那样的小孩活着。不是的,是做好学生,成绩本上得“优秀”,和小同伴尽情地嬉闹;冬天滑冰,夏天骑脚踏车①;谈关于骑士城堡、吊桥及私牢的故事;听关于非洲内陆的发现②的故事。然而其中一个孩子却有点伤感,他怕还没有等他长大,一切事情都被发现了。所以他要去冒险,生活是最美的童话③,教父不是这么说过吗?人就要生活在童话里,所以要去冒险。
这些孩子们住在一楼,他们在这里耍闹。上面住着这家人的另一支。他们也有孩子,不过这些孩子都已经告别了童年,离开了家,都长大了。一个儿子十七岁,另一个二十岁,但是第三个却老了,这是小玛莉亚的说法,他已经二十五岁了,还订了婚。他们都很幸福,父母好、穿得很好,才智也很出色。他们可以达到他们希望达到的目的:前进!冲破一切旧的障碍!整个世界都会焕然一新!这是我们了解的最美好的事情!教父是对的:“生活是最美好的童话!”
父亲和母亲都是老人了——当然,自然比孩子们的年纪都要大——他们嘴角上挂着微笑,眼睛和心底藏着微笑,他们说:“多年轻啊,这些年轻人!世界的发展并不完全像他们想象的那样,但是在不停地发展着。生活是一个奇特、美好的童话!”
最上层靠天更近一些,你住在阁楼上的时候,你便会这样说,那里住着教父。他的年纪很大了,但是他的心却很年轻,他的心境总是很好。还有,他会讲故事,会讲许多长故事。他到过世界上许多地方,他的屋子里摆着从世界各地带回来的奇妙的东西。从天花板到地板,尽是画片。几扇窗子有的嵌红玻璃,有的嵌金黄色的玻璃。从这些窗子望出去,整个世界都是阳光灿烂,即便外面的天气阴暗也如此。在一个大玻璃缸里生长着绿色的植物,缸的一角一些金鱼在游弋。它们望着你,就好像它们知道的东西太多了,多到不屑同你一讲。这儿总是飘着花香味儿,即便在冬天也如此。冬天,壁炉里燃着熊熊的火,坐在这儿望着火,听它噼噼啪啪地响,很是有意思。“它能唤起我回忆许多往事!”教父说道。火似乎也给小玛莉亚显示出许多的图景。
不过,紧靠在一旁的书柜里摆的才是许多真正的书。其中一本教父常常读,他把它称作书中之书,那是《圣经》。在这本书里,用绘画描述了全世界和全人类的历史,创世纪、洪水和国王以及国王中的国王。
“发生过的事,以及将要发生的事,全都在这本书里!”教父说道。“一本书里包罗了无尽的东西!想想看!是啊,一个人祈求的全部东西用几句祷词就讲完了。‘我们的上帝啊!’这是一滴慈悲的甘露!是上帝所赐的宽慰人心的珍珠。它作为一件礼物被摆在婴孩的摇篮里,放在孩子的心上。孩子,好好地保存着它!永远不要丢失它。不论你长得多大,也不会在千变万化的道路上迷误!它会照亮你,你不会被遗弃!”说到这里,教父的眼睛里闪着亮光,这是欢乐的亮光。这双眼在年轻的时候,曾经流过泪。“也是很好的!”他说道,“那是经受考验的日子,是灰暗的。现在我周围是阳光,我内心也有阳光。人活的年纪越大,就越能在逆境和顺境中看清楚。上帝总是和我们在一起的,生活就是最美丽的童话,这只有他才能赐予我们,一直到永恒!”
“生活是美好的!”小玛莉亚说道。
小男孩和大男孩也都这样说。父亲和母亲,全家人都这样说,不过首先是教父。他是有经验的,他是他们所有人当中年纪最大的。他熟知所有的故事,所有的童话。他从内心中说出:“生命是最美丽的童话!”zj09.cOM
①类似今天的自行车的脚踏车,在丹麦出现于1870年前不久。
②指著名探险家大卫·利汶斯通(1813—1873)对非洲的长期探险。
③“生活是最美的童话”,这原是萨克森公国大公的御医卡鲁斯(1779—1868)的名言。安徒生十分看重这句话,常引用。安徒生最重要的自传性著作之一是用《我生命的童话》做题目的。
亲子网zj09.com延伸阅读
安徒生童话故事_童话故事100篇文字版:烛
“有一天晚上天很黑。他连一根蜡烛也买不起...”我们的世界中从不缺少这样的童话,童话故事在我们儿时的教育中有一席之地,童话虽然简单,却能让我们对某一件事进行思考,大家知道哪些有趣的童话故事呢?请您阅读小编辑为您编辑整理的《安徒生童话故事_童话故事100篇文字版:烛》,相信能对大家有所帮助。
安徒生童话故事100篇文字版:烛
有一支很粗的蜡烛,它清楚自己的价值。
“我的生命源于蜡,是用模子铸成形的!”它说道。“我的光比别的光都亮,燃的时间也更长一些。我的位置在有罩的烛架上,在银烛台上!”
“那样的生活一定很美好!”油烛说道。“我不过是油烛罢了,在一根签子上浇成的烛。我不能总是这样,我常自我安慰,我总比一根小细烛①要好一丁点儿。它们只经过两次浇浸,而我要经过八次,所以我这样粗。我知足了!诚然,出身于蜡而不是油脂要高贵、幸福得多,可是都知道,这个世上的位置并不是由自己决定的。您在大厅里的灯罩里,我留在厨房里,不过那也是一个很好的地方。全家人的饭菜都是从那儿来的。”
“但是还有比饭食更重要的东西!”蜡烛说道。“欢宴!你看欢宴时的辉煌,和自己在欢宴中放出的光辉吧!今天晚上有舞会,不一会儿我和我的家人便要去参加了。”
话刚说完,所有的蜡烛便被拿走了。不过油烛也一块被拿走了,夫人用娇巧的手亲自拿着它,把它拿到厨房。那儿有一个小男孩手提着篮子,篮子里装满土豆,里面还有一两只苹果。这都是善良的夫人给这个穷苦孩子的。
“再给你一支烛,我的小朋友!”她说道。“你的母亲要坐在那里工作到深夜,她用得着它!”
这家人的小女儿在一边站着。在她听到“到深夜”这几个字的时候,她高兴地说道:“我也要呆到深夜!我们有舞会,我会戴上大蝴蝶结的!”
她的脸多亮啊!那是欢乐。没有蜡烛光能比孩子眼里闪出的光更亮!
“见到她这副样子我真幸福!”油烛想道。“我永远不会忘记,我肯定永远再也见不到了!”
于是它被搁进篮子,盖起来。小男孩带着它走了。
“现在我去哪儿!”油烛想道;“我要到贫苦人家里去,这里连一只铜烛台恐怕都没有。而蜡烛要插在银烛台里,看着那些最高贵的人。为最高贵的人照明该是多么美啊!我命中注定是油脂而不是蜡!”
油烛来到了穷苦人家。一个寡母带着三个孩子,住在富人家对面的一间低矮的屋子里。
“上帝赐福给那位善良的夫人!她送给我这些东西。”母亲说道,“这是一支很好的烛!它可以一直燃到深夜。”烛被点燃了。
“呸——呸!”它说道。“她拿来点燃我的火柴,气味刺鼻!在富人家里,是不会用这些来款待蜡烛的!”
那边的蜡烛也都点燃了,烛光射到了街上。一辆马车隆隆驶来,载着身穿华贵衣服的客人参加舞会,这时音乐响了起来。
“那边开始了!”油烛想。它想着那个富有的小姑娘闪亮的面孔,比所有蜡烛都要明亮的面孔。“那个情景我再也看不到了!”
这时,贫苦人家最小的孩子进来了,这是一个小姑娘。她搂着哥哥姐姐的脖子,她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讲,所以必须悄悄地说:“我们今天晚上——想想看!——我们今天晚上吃热土豆!”
她的脸发出幸福的光亮,烛光正射在她的脸上。她脸上露出的欢乐和幸福,和富人家的小姑娘一样。那边的小姑娘说:“我们今天晚上有舞会,我要戴上那个红色的大蝴蝶结!”“吃热土豆也那么重要吗?”油烛想道。“这边的小孩也同样这么高兴!”它打了一个喷嚏。就是说,它啪啪地响了一下。再多的动作,油烛就做不到了。
桌子摆好了,土豆也吃掉了。哦,味道多美哟!真是一顿节日的美餐。然后,每人还分到一只苹果。最小的那个孩子念起了一首小诗:
好上帝,谢谢你,
你又让我吃饱了!
阿门!
“说得多好,妈妈!”小家伙喊了起来。
“你不必问,也不必说!”母亲说道。“你心中只想着让你吃饱的好上帝吧!”
孩子们都上了床。每人得了一个吻,很快便都睡着了。母亲坐着缝衣,一直缝到了深夜,为了挣钱养活他们和她自己。富人那边烛光闪闪,乐声悠扬。星星照着千家万户,照着富家也照着穷人,同样明亮,同样慈祥。
“这真是一个十分美好的夜晚!”油烛觉得。“真不知道蜡烛在银烛台里是不是更舒服一些。要是我在燃尽以前能知道该多好!”
它想到了两个同样幸福的孩子,一个被蜡烛照着,一个被油烛照着!
是啊,这就是整个故事!
①小细烛也是油烛。在丹麦做普通油烛,要在稠油脂里浸好几遍,但在做小细烛时只浸一两次。
安徒生童话故事_童话故事100篇文字版:创造
“那圣诞树比富人家的更大,装饰得也更富丽堂皇...”大家都会阅读过童话故事的经历,童话故事里天马行空的剧情等深受大家的喜爱,大部分童话都写着最完美的结局,同时也让我们对未来有了期待。大家有让听说过哪些童话故事呢?小编特地为您收集整理“安徒生童话故事_童话故事100篇文字版:创造”,大家不妨来参考,希望您能喜欢!
安徒生童话故事100篇文字版:创造
从前有一个年轻人,他研究怎样做一个诗人。他想在复活节就成为一个诗人,而且要讨一个太太,靠写诗来生活。他知道,写诗不过是一种创造,而他却不会创造。他出生得太迟;在他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以前,一切东西已经被人创造出来了,一切东西已经被作成了诗,写出来了。
“一千年以前出生的人啊,你们真是幸福!”他说。“他们容易成为不朽的人!即使在几百年以前出生的人,也是幸福的,因为那时他们还可以有些东西写成诗。现在全世界的诗都写完了,我还有什么诗可写呢?”
他研究这个问题,结果他病起来了。可怜的人!没有什么医生可以治他的病!也许巫婆能够治吧!她住在草场入口旁边的一个小屋子里。她专为那些骑马和坐车的人开草场的门。她能开的东西还不只门呢。她比医生还要聪明,因为医生只会赶自己的车子和交付他的所得税。
“我非去拜访她一下不可!”这位年轻人说。
她所住的房子是既小巧,又干净,可是样子很可怕。这儿既没有树,也没有花;门口只有一窝蜜蜂,很有用!还有一小块种马铃薯的地,也很有用!还有一条沟,旁边有一个野李树丛——已经开过了花,现在正在结果,而这些果子在没有下霜以前,只要你尝一下,就可以把你的嘴酸得张不开。
“我在这儿所看到的,正是我们这个毫无诗意的时代的一幅图画!”年轻人想。这个在巫婆门口所起的感想可以说是像一粒金子。
“把它写下来吧!”她说。“面包屑也是面包呀!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到这儿来。你的文思干涸,而你却想在复活节成为一个诗人!”
“一切东西早已被人写完了!”他说,“我们这个时代并不是古代呀!”
“不对!”巫婆说,“古时巫婆总是被人烧死,而诗人总是饿着肚皮,衣袖总是磨穿了洞。现在是一个很好的时代,它是最好的时代!不过你看事情总是不对头。你的听觉不锐敏,你在晚上也不念《主祷文》。这里有各色各样的东西可以写成诗,讲成故事,如果你会讲的话,你可以从大地的植物和收获中汲取题材,你可以从死水和活水中汲取题材,不过你必须了解怎样摄取阳光。现在请你把我的眼镜戴上、把我的听筒安上吧,同时还请你对上帝祈祷,不要老想着你自己吧!”
最后的这件事情最困难,一个巫婆不应该作这样的要求。
他拿着眼镜和听筒;他被领到一块种满了马铃薯的地里去。她给他一个大马铃薯捏着。它里面发出声音来,它唱出一支歌来:有趣的马铃薯之歌——一个分做10段的日常故事;10行就够了。
马铃薯到底唱的什么呢?
它歌唱它自己和它的家族:马铃薯是怎样到欧洲来的,在它还没有被人承认比一块金子还贵重以前,它们遭遇到了一些什么不幸。
“朝廷命令各城的市政府把我们分配出去。我们有极大的重要性,这在通令上都说明了,不过老百姓还是不相信;他们甚至还不懂怎样来栽种我们。有人挖了一个洞,把整斗的马铃薯都倒进里面去;有人在这儿埋一个,在那儿埋一个,等待每一个长出一棵树,然后再从上面摇下马铃薯来。人们以为马铃薯会生长,开花,结出水汪汪的果子;但是它却萎谢了。谁也没有想到它的根底下长出的东西——人类的幸福:马铃薯。是的,我们经验过生活,受过苦——这当然是指我们的祖先。它们跟我们都是一样!多么了不起的历史啊!”
“好,够了!”巫婆说。“请看看这个野李树丛吧!”
野李树说:“在马铃薯的故乡,从它们生长的地方更向北一点,我们也有很近的亲族。北欧人从挪威到那儿去。他们乘船在雾和风暴中向西开,开向一个不知名的国度里去。在那儿的冰雪下面,他们发现了植物和蔬菜,结着像葡萄一样蓝的浆果的灌木丛——野李子。像我们一样,这些果子也是经过霜打以后才成熟的。这个国度叫做‘酒之国’‘绿国’①‘野梅国’!”
①指格陵兰。这个岛在丹麦文里叫“绿国”(GroAnland)。
“这倒是一个很离奇的故事!”年轻人说。
“对。跟我一道来吧!”巫婆说,同时把他领到蜜蜂窝那儿去。他朝里面看。多么活跃的生活啊!蜂窝所有的走廊上都有蜜蜂;它们拍着翅膀,好使这个大工厂里有新鲜空气流动:这是它们的任务。现在有许多蜜蜂从外面进来;它们生来腿上就有一个篮子。它们运回花粉。这些花粉被筛好和整理一番后,就被做成蜂蜜和蜡。它们飞出飞进。那位蜂后也想飞,但是大家必得跟着她一道。这种时候还没有到来,但是她仍然想要飞,因此大家就把这位女皇的翅膀咬断了;她也只好呆下来。
“现在请你到沟沿上来吧!”巫婆说。“请来看看这条公路上的人!”
“多大的一堆人啊!”年轻人说。“一个故事接着一个故事!
故事在闹哄哄地响着!我真有些头昏!我要回去了!”
“不成,向前走吧,”女人说,“径直走到人群中去,用你的眼睛去看,用你的耳朵去听,用你的心去想吧!这样你才可以创造出东西来!不过在你没有去以前,请把我的眼镜和听筒还给我吧!”于是她就把这两件东西要回去了。
“现在我最普通的东西也听不见了!”年轻人说,“现在我什么也听不见了!”
“唔,那么在复活节以前你就不能成为一个诗人了。”巫婆说。
“那么在什么时候呢?”他问。
“既不在复活节,也不在圣灵降临周!你学不会创造任何东西的。”
“那么我将做什么呢?我将怎样靠诗来吃饭呢?”
“这个你在四旬节以前就可以做到了!你可以一棒子把诗人打垮!打击他们的作品跟打击他们的身体是一样的。但是你自己不要害怕,勇敢地去打击吧,这样你才可以得到汤团吃,养活你的老婆和你自己!”
“一个人能创造的东西真多!”年轻人说。于是他就去打击每个别的诗人,因为他自己不能成为一个诗人。
这个故事我们是从那个巫婆那里听来的;她知道一个人能创造出什么东西。
(1869年)
安徒生童话故事_童话故事100篇文字版:孩子话
“几乎把他的帽子都要扫下来了,所以他把这根树枝折下来带上了...”大家对这样的童话故事一定很熟悉,童话故事剧情夸张浪漫,深受大家喜欢,童话故事最突出的特点就是能引导我们成长,你是从那些接触这些童话故事呢?为满足您的需求,小编特地编辑了“安徒生童话故事_童话故事100篇文字版:孩子话”,供大家借鉴和使用,希望大家分享!
安徒生童话故事100篇文字版:孩子话
批发商家为孩子们安排了一次聚会,参加的都是有钱人家、体面人家的孩子。这位批发商生意做得很不错,是一位有学识的人。他得到过高级中学结业证书,是他那和善的父亲坚持要他念书的。父亲最初做贩牛生意,为人老成勤俭,赚了不少钱。批发商接着又不断地赚钱。他很有头脑,心地也很慈善。可是大伙儿很少说起他的这些,说得最多的还是他的那许多钱。
他家出出进进的都是体面人物。有的是人们说的血统很体面,有的是人们说的精神方面很体面,有的两者兼而有之,有的则两者皆缺。现在这里是孩子们的聚会,讲的都是孩子话,孩子们讲话从来不拐弯抹角。有一个小姑娘很漂亮,只是过于高傲了。都是仆佣们总是亲吻她而宠出来的,不是她的父母,在这方面,他们倒还是很注意分寸的。她的父亲是宫廷侍从官,这很了不起,她知道。
“我是宫廷里的孩子!”她说道。她其实也可能是地下室的孩子,随便你自己怎么定都可以。于是她对别的孩子说,她是“生就”的,还说,如果不是生就的,那她就变也变不成。读书也没有用,即便你十分用功读书也不行,要是你不是生就的,那你是变不成的。
“那些以‘生’字为姓的结尾的人①,”她说道,“在世界上怎么也成不了大器!应该把手叉在腰旁,远远地躲开这些‘生’呀‘生’的!”于是她便把她那娇嫩的小手叉在腰上,胳膊尖尖的,让人看看应该怎么样行事。那一双小胳膊真好看,她真是甜极了!
可是批发商的小女儿很恼火。她的父亲叫玛兹生,她知道这个名字以‘生’结尾。于是她便十分傲气地说:
“可是我父亲能拿一百块银币买来糖果让大伙儿抢!你父亲能吗?”
“是啊,可是我父亲,”一位作家的小女儿说道,“能把你的父亲,还有你的父亲,所有的父亲,都弄到报纸上!人人都怕他,我母亲说的,因为我父亲管着报纸。”
小姑娘挺直了身子,翘起了头,就像她是一位真正的公主那样,挺身翘首。
在半开的门外,有一个贫寒的孩子站在那里正从门缝往里看。那小孩十分穷困,进不到厅里来。他为厨房里的女佣人转烤肉的叉子,现在被允许在门背后看看那些在玩耍取乐的体面孩子,这在他可真是一件十分了不起的大事了。
“要是能成为他们当中的一个,该会怎么样啊!”他想道。这时他听到了那些孩子们刚才说的话,说真的,真叫人丧气。家中父母亲的柜子里一文钱也没有,他们连报纸都买不起,哪里还谈得上在报纸上写东西。接下来最糟糕不过的是,他父亲的姓,就是说也是他的姓,一点儿不假,是‘生’字结尾的!就是说他在世上决不会有什么出息。这简直太惨了!然而他生到世上来了,他觉得,生得挺对!没有什么旁的可能了。
瞧,那天晚上就是这个样!——
好多年过去了,在这些年里孩子们都长成了大人。
城里建起了一座宏伟的房子,屋里讲究极了,人人都想看看它,甚至连外地的人都来看它。真不知道我们前边所谈到的那些孩子当中谁可以把这房子说成是自己的呢?是啊,这不难知道!不,也不是那么容易呢。这房子是那个贫寒的孩子的②。他到底还是有了出息,尽管他的名字是以“生”字结尾的——曹瓦尔森③。
另外那三个孩子呢?——有高贵血统的、有钱的、高傲精神的孩子,——是啊,这个孩子没有让另外一个听到自己的事,他们都是同等的孩子!他们都很不错,很幸福,这是有道理的。他们那天所想所说的那些只是些——孩子话。①丹麦的姓氏形成过程中,逐渐出现了以“某某人的儿子”这个词为姓的做法。儿子在丹麦文中是Spn,用于“某某人的儿子”姓氏后缀时转为sen,这样丹麦便出现了大量以Sen,为后缀的姓氏。我国译者将这姓氏后缀译为森,如延森。在本书中,除安徒生已为人公认外,其他此类后缀均被译为森。在这篇故事中,sen则被译为“生”,这是因为在这里“生”字中还包含了出生的意思。
②指曹瓦尔森博物馆。
③参见《丹麦人霍尔格》注17。
安徒生童话故事_童话故事100篇文字版:看鸡人格瑞得的一家
“她把那邪恶的巫婆和巫婆的女儿对她犯下的罪行告诉了国王...”其实,童话故事对于我们来说其实都不陌生,童话故事里天马行空的剧情等深受大家的喜爱,某种方面来说,我们的成长少不了童话的帮忙,你是从那些接触这些童话故事呢?下面的内容是小编为大家整理的安徒生童话故事_童话故事100篇文字版:看鸡人格瑞得的一家,希望能为您提供更多的参考。
安徒生童话故事100篇文字版:看鸡人格瑞得的一家
看鸡人格瑞得是住在那座体面的地主庄园中的唯一的人,这房子是专为鸡鸭修建的。这所房子位于古老骑士庄园所在地。那个庄园有塔、锯齿形的山墙、护庄沟堤和吊桥。不远的地方是一片无人经管的树林和灌木丛,这里曾是花园,它一直伸展到一个大湖边上,这湖现在已成了沼泽。白嘴鸦、乌鸦和寒鸦在老树上叫着,多得密密麻麻。它们的数量从来没有减少过,尽管人们射杀它们,可不久它们又多了起来,住在鸡房里的人都可以听到它们的声音。鸡房里坐着看鸡人格瑞得,小鸭子在她的木鞋上跑来跑去。每只小鸡、每只小鸭刚从蛋里钻出来她就认识了它们,她很为自己的鸡鸭骄傲,也为那所为鸡鸭修建的体面房子骄傲。她的小屋清洁整齐,女主人这样要求,这房子是属于女主人的。她常常带着穿着讲究、体面的客人来,让客人们参观她称为的"鸡鸭营房"。房子里有衣柜和安乐椅,是的,有一个柜子,上面摆了一个擦得锃亮的铜盘;盘子上刻着"格鲁伯"这几个字,这正是在这个骑士庄园里住过的那个古老高贵的家族的姓。铜盘是人们在这里挖掘的时候发现的。这个小教区的牧师说它只是一个古时的纪念品,别无其他价值。牧师很了解这个地方及其历史;他读过许多书,有不少的知识,他的抽屉里有许多手稿。他对古代有很丰富的知识,不过最老的乌鸦可能知道得还要多,用它们的语言讲这些事,然而那是乌鸦的语言,不管牧师多么聪明,他也听不懂。
一个炎热的夏天过去后,沼泽地上就浮现一层水汽,于是在白嘴鸦、乌鸦和寒鸦飞来飞去的那些老树前,好像出现了一个大湖,当年骑士格鲁伯生活在这里的时候,那座古老的有厚厚的红墙的庄园还存在的时候,人们见过这种情景。那时,拴狗的链子一直拖到大门口。穿过塔便可以进入一个石头铺的走廊,然后进屋子,窗子很窄,窗框也很小,就连常跳舞的大厅里也是如此。不过到了格鲁伯的最后一代,人们不记得举行过舞会了,然而这里还留下一个古老的矮铜鼓,是伴奏用的乐器。这里有一个雕刻得很精致的柜子,里面放着许多珍稀的花茎,因为格鲁伯夫人很喜欢园艺,很爱惜树木和各种植物。她的丈夫则更喜欢骑马到外面去打狼和野猪,每次他的小女儿玛莉亚总要跟着他去。她才五岁,神气地骑在自己的马上,用乌黑的大眼睛向四处张望。她的乐趣是用鞭子抽打猎犬;她的父亲更愿意她用皮鞭抽打赶来看这个场面的农民男孩。
紧靠着庄园的一间土屋中住着一个农民,他有一个儿子,叫索昂,和那位高贵的小姑娘的年纪相仿。他会爬树,总是爬到树上去为她刨鸟窝。鸟儿竭力地喊叫,最大的一只鸟啄了他的眼睛,鲜血直流;人们以为那只眼睛瞎了,但是眼却没有损伤。玛莉亚·格鲁伯称他为她的索昂,这是一件大好事,这对他的父亲,可怜的约恩来说很有好处。有一天他干了错事,要受到骑木马的惩罚。木马立在院子里,它由四根粗木棍作腿,一块窄木板算是马背;约恩要分开双腿骑在上面,在脚上还要吊上几块很重的砖头,好让他骑得不那么轻松。他一脸苦相。索昂哭了,向小玛莉亚求情。她马上便请求把索昂的父亲放下来,大家不听她的,她便在石板地上跺脚,扯着父亲的衬衣袖子,把袖子都扯撕了。她要什么便能得到什么。她的愿望得到了满足,索昂的父亲被解下来。格鲁伯夫人走了过来,抚摸着自己女儿的头发,用温柔的眼望着她,玛莉亚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她愿和猎犬在一起,而不愿跟着母亲穿过花园向湖边走去。湖上的睡莲已经结了骨朵,香蒲草和芦苇在灯芯草丛中摇曳;母亲望着这一片丰饶和清新的植物。"多么赏心悦目啊!"她说道。当年花园中有一棵很珍稀的树,是她亲手栽的。"血山毛榉"是它的名字。它是树丛中的"黑人",它的叶子颜色就是那么深。它需要强烈的阳光,否则,长期在荫处它便像其他的树一样绿而失去自己的特征。在高大的栗子树上,正如在灌木丛和绿草坪上一样,有许多鸟巢。鸟儿似乎知道在这里它们受到了保护,没有人敢在这里放枪。
小玛莉亚和索昂来到这里,我们都知道他会爬树,蛋和刚出绒毛的小鸟都被掏了出来。鸟儿在不安和惊恐中乱飞,大大小小都在飞!田里的土凫,大树上的白嘴鸦、乌鸦和寒鸦叫个不停,这叫声和它们的后代如今的叫法一个样。
"你们在干什么,孩子们!"温柔的夫人喊道,"干这种事是缺德的呀!"
索昂垂头丧气地站在那里,那位高贵的小姐也觉得难为情。不过她马上简短而生气地说:"我是为了爸爸!"
"走吧!走吧!"那些又黑又大的鸟喊道,飞走了;可是第二天又回来了,因为它们的家在这里。
但是那位安详、温柔的夫人在这儿没住多久,上帝把她召去了,和上帝在一起比起住在庄园里更令她有归家之感。她的尸体被运往教堂的时候,教堂的钟声庄严的鸣响着,穷人的眼睛都湿了,因为她待他们很好。
她去世以后,没有人照管她的花草树木,花园荒芜了。格鲁伯先生是一个硬心肠的人,人们都这么说。但是他的女儿尽管很小,却能驾驭他;他不得不笑,她的愿望便能得到满足。现在她十二岁了,长得很结实;她的那双黑眼睛总是盯着人,骑起马来跟小伙子一样,放起枪来就像一个老练的猎手。
后来,最高贵的宾客来这里造访,这是年轻的国王①和他的异母兄弟及朋友乌里克·腓德烈·谷伦吕弗先生②;他们要在这里猎取野猪,还要在格鲁伯先生的庄园里住一昼夜。谷伦吕弗先生在餐桌上和玛莉亚·格鲁伯坐在一起,捧着她的头亲吻了一下,就好像他们原是一家人似的。可是她却在他的腮上打了一巴掌,说她受不了他。人们一阵大笑,好像很开心。
也可能正是这样的。因为五年以后,玛莉亚满十七岁的时候,有差人送信来,谷伦吕弗先生向高贵的小姐求婚;这可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
"他在这个国家里算得上是最高贵、最潇洒的人了!"格鲁伯先生说道。"这是不好回绝的。"
"我对他不大在意!"玛莉亚·格鲁伯说道,不过她没有拒绝这位坐在国王旁的全国最高贵的男人。
银器、毛呢和丝绸装上船运往哥本哈根;她从陆上到那里用了十天时间。装嫁妆的船不是遇到逆风就是没有风,用了四个月才到达那里。待行装运到时,谷伦吕弗夫人已经离开了。
"我宁可躺在麻袋上,也不愿睡在他的丝绸床上!"她说道。"我愿意赤脚走路也不愿和他一起坐在高头大马拉的车子里。"
十一月某一天的夜晚,两个妇人骑马来到了奥胡斯城。这是谷伦吕弗的夫人玛莉亚·格鲁伯和她的使女。她们是从维勒来的,是从哥本哈根乘船到维勒的。她们骑马到了格鲁伯先生的石建庄园里。他对这次来访很不高兴,对她说了一些很不入耳的话。不过他还是让她住进一间屋子里,给了她美味的早餐,但没有对她说好话。父亲对她的态度很凶狠,是她所不习惯的。她的性情也不温和,既然你骂了我,我也要对你喊叫。她的确狠狠地回敬了他,又怨又恨地讲到了她的丈夫,她不愿和他生活在一起,加之她太温顺太谦让了。这样过了一年,这一年过得并不舒心。父女之间恶语相加,这本是不该有的事情。恶言结恶果,结果如何呢?
她愿和猎犬在一起,而不愿跟着母亲穿过花园向湖边走去。湖上的睡莲已经结了骨朵,香蒲草和芦苇在灯芯草丛中摇曳;母亲望着这一片丰饶和清新的植物。"多么赏心悦目啊!"她说道。当年花园中有一棵很珍稀的树,是她亲手栽的。"血山毛榉"是它的名字。它是树丛中的"黑人",它的叶子颜色就是那么深。它需要强烈的阳光,否则,长期在荫处它便像其他的树一样绿而失去自己的特征。在高大的栗子树上,正如在灌木丛和绿草坪上一样,有许多鸟巢。鸟儿似乎知道在这里它们受到了保护,没有人敢在这里放枪。
小玛莉亚和索昂来到这里,我们都知道他会爬树,蛋和刚出绒毛的小鸟都被掏了出来。鸟儿在不安和惊恐中乱飞,大大小小都在飞!田里的土凫,大树上的白嘴鸦、乌鸦和寒鸦叫个不停,这叫声和它们的后代如今的叫法一个样。
"你们在干什么,孩子们!"温柔的夫人喊道,"干这种事是缺德的呀!"
索昂垂头丧气地站在那里,那位高贵的小姐也觉得难为情。不过她马上简短而生气地说:"我是为了爸爸!"
"走吧!走吧!"那些又黑又大的鸟喊道,飞走了;可是第二天又回来了,因为它们的家在这里。
但是那位安详、温柔的夫人在这儿没住多久,上帝把她召去了,和上帝在一起比起住在庄园里更令她有归家之感。她的尸体被运往教堂的时候,教堂的钟声庄严的鸣响着,穷人的眼睛都湿了,因为她待他们很好。
她去世以后,没有人照管她的花草树木,花园荒芜了。格鲁伯先生是一个硬心肠的人,人们都这么说。但是他的女儿尽管很小,却能驾驭他;他不得不笑,她的愿望便能得到满足。现在她十二岁了,长得很结实;她的那双黑眼睛总是盯着人,骑起马来跟小伙子一样,放起枪来就像一个老练的猎手。
后来,最高贵的宾客来这里造访,这是年轻的国王①和他的异母兄弟及朋友乌里克·腓德烈·谷伦吕弗先生②;他们要在这里猎取野猪,还要在格鲁伯先生的庄园里住一昼夜。谷伦吕弗先生在餐桌上和玛莉亚·格鲁伯坐在一起,捧着她的头亲吻了一下,就好像他们原是一家人似的。可是她却在他的腮上打了一巴掌,说她受不了他。人们一阵大笑,好像很开心。
也可能正是这样的。因为五年以后,玛莉亚满十七岁的时候,有差人送信来,谷伦吕弗先生向高贵的小姐求婚;这可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
"他在这个国家里算得上是最高贵、最潇洒的人了!"格鲁伯先生说道。"这是不好回绝的。"
"我对他不大在意!"玛莉亚·格鲁伯说道,不过她没有拒绝这位坐在国王旁的全国最高贵的男人。
银器、毛呢和丝绸装上船运往哥本哈根;她从陆上到那里用了十天时间。装嫁妆的船不是遇到逆风就是没有风,用了四个月才到达那里。待行装运到时,谷伦吕弗夫人已经离开了。
"我宁可躺在麻袋上,也不愿睡在他的丝绸床上!"她说道。"我愿意赤脚走路也不愿和他一起坐在高头大马拉的车子里。"
十一月某一天的夜晚,两个妇人骑马来到了奥胡斯城。这是谷伦吕弗的夫人玛莉亚·格鲁伯和她的使女。她们是从维勒来的,是从哥本哈根乘船到维勒的。她们骑马到了格鲁伯先生的石建庄园里。他对这次来访很不高兴,对她说了一些很不入耳的话。不过他还是让她住进一间屋子里,给了她美味的早餐,但没有对她说好话。父亲对她的态度很凶狠,是她所不习惯的。她的性情也不温和,既然你骂了我,我也要对你喊叫。她的确狠狠地回敬了他,又怨又恨地讲到了她的丈夫,她不愿和他生活在一起,加之她太温顺太谦让了。这样过了一年,这一年过得并不舒心。父女之间恶语相加,这本是不该有的事情。恶言结恶果,结果如何呢?
她先往南走,一直接近了德国的边界。她用两只嵌着宝石的戒指换了钱,又往东走去,接着又折回向西边走去。她漫无目的,对一切都十分恼怒,连对上帝她也感到生气,她的心情就是这么坏。没过多久,她的体力耗尽了,连抬脚都很困难。她倒在了草地上,一只土凫从巢里飞出来,这只鸟像平常那样叫喊起来:"你这个贼,你这个贼!"她从来没有偷过邻居的东西。不过,当她还是小姑娘的时候,她让别人从窝里掏过小鸟;现在她想起了这件事。
她从躺着的地方可以看到海滩上的沙丘;那边住着渔民,可是她没力气到那边,她病得很厉害。白色的大海鸥在她的头上飞着、叫喊着、就像在家乡花园上空飞过的白嘴鸦、乌鸦和寒鸦的叫声。鸟儿飞得离她很近,最后她觉得它们变成了黑团。不过,这时她的眼前已经是黑夜了。
待到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被人抱了起来,一个魁梧健壮的男子用胳臂把她托住。她望着他那满是胡子的脸,他的一只眼上有一个疤痕,眉毛就像是被分成两半。他把她抱上了船——她就这么可怜。在船上,他被船主责备了一番。第二天船开走了,玛莉亚·格鲁伯没有回到岸上;就是说,她随船去了。不过谁知道她会不会回来呢?是啊,但在什么时候回到那里呢?
关于这些牧师也能够讲上一番,但这不是他自己拼凑起来的故事,他是从一本可靠的古书上读到这一段奇特的经历的。这本书我们可以自己去取来读的。丹麦的历史学家路兹维·霍尔格③写下了许多值得一读的书和有趣的戏剧,从这些书中我们可以很好地了解他的时代和那个时代的人。他在他的信中讲到了玛莉亚·格鲁伯,讲到他在哪里、是如何遇到她的。这是很值得一听的,可是不要为此而忘记了看鸡人格瑞得,她在这讲究的鸡屋里生活得很惬意。
一年又一年地过去了。
鼠疫在哥本哈根肆虐着,那是1711年④。丹麦王后动身回到她的德国娘家,国王离开了国家的首都,凡是能跑掉的人都跑掉了。大学生们尽管能免费住宿膳食,也都逃出了城。学生之中的一位,留在皇家学生宿舍所谓的"波克学舍"⑤的最后一位也离开了。那是清晨两点钟,他带上他的行囊,行囊里装的书和笔记远比衣服还多,城里弥漫着粘湿的雾。他走过的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屋门、大门上尽画着叉,表示里面不是有人染上了鼠疫,便是人已经死光。从"圆塔"到王宫的那条"商人街"也空无一人。这时一辆很大的运载尸体的马车隆隆地驶了过去。马车夫挥舞着鞭子,马儿飞奔着,车上都是尸体。年轻大学生用手捂住了脸,拼命地闻着酒精,这酒精是他用一块海绵蘸上装在一个小铜匣子里的。从街上的一个酒馆里传来了一阵嘈杂的闹声、歌声和令人听了很不舒服的笑声,这些人用饮酒消磨长夜,想忘却死亡已经来到了门前,就要把他们装上运尸车陪伴尸体。大学生匆匆跑上王宫前的那座桥,水上停着几只小船,其中的一只正解缆要离开这个瘟疫流行的城市。
"若是上帝还让我们活下去,而我们又碰上顺风的话,我们要驶向法尔斯特⑥的格陵松去!"船主问这位想搭船的大学生叫什么名字。
"路兹维·霍尔格。"大学生说道。那时这个名字和其他任何名字一样,而现在是丹麦最值得骄傲的名字之一,那时他只不过是一个无人知晓的年轻学生。
船从王宫前驶过,当它驶进宽阔的水面时,天还没有亮。一阵轻风吹过,船帆鼓了起来。那位年轻学生脸朝向清风坠入了睡乡,这正是最不可取的事。
第三天早晨,船已停泊在法尔斯特岛外。
"你们在这儿认识什么人可以让我少花点钱住下吗?"霍尔格问船长。
"我想你可以到波尔胡瑟摆渡妇人那里去,"他说道。"要是你很懂礼貌的话,她的名字是索昂·索昂森·默勒妈妈!不过,她可能很粗暴,如果你对她太好了的话!她的男人因为行为越轨被捕了,她自己在摆渡,她的拳头可有劲儿呢!"大学生背起了行囊来到了渡口小屋。屋门没有上锁,门闩是打开的。他走进一间铺了地砖的屋子。这里有一条宽凳,上面有一床皮褥子,这要算是屋子里最值钱的东西了。宽凳上拴着一只白母鸡,旁边有几只小鸡。鸡把水盆打翻了,水流得满地都是。这里没有人,隔壁房间里也没有人,只有一个摇篮,里面有一个婴儿。渡船回来了,上面只坐着一个人,是男是女很难说。那人披着一件很大的披风,头上戴着一顶口袋似的大帽子。船靠岸了。
来人是一位妇女,她走进屋子。当她直起腰来的时候,她的样子很体面,黑眉毛下长着一双很有神采的眼睛。她就是索昂妈妈,摆渡的妇人:白嘴鸦、乌鸦和寒鸦会叫她另外一个我们更熟悉的名字。
看上去她很忧郁,而且不喜欢说话,不过她说的话总够表示出她的允诺了:如果哥本哈根的疫情无好转,大学生可以在这里长期住下去,在她这里搭伙。
时常有一两个很像样的人从附近的镇子来这里。来的人有做刀子的弗朗斯,有好管闲事的西沃尔,他们在渡口的屋子里喝上一札啤酒,还和大学生讨论问题。大学生是一位能干的年轻人,懂自己的专业,正如他们所说的那样,他学希腊文和拉丁文,熟悉那方面的知识。
"一个人懂得的东西越少,受到的压力就越小!"索昂妈妈说道。
"你的日子可真艰难!"霍尔格说道。一天,她用很浓的碱水刷衣服,还自己动手劈树疙瘩当柴烧。
"别管我的事!"她回答道。
"你从小就这样操劳吗?"
"你看看我的手就知道了!"她说道,同时让他看她那两只细小、粗糙而强壮的手,指甲都磨秃了。"你不是有什么都能看懂的本事吗?"
圣诞节的时候,下起了漫天大雪。寒气一阵比一阵冷,风刮得十分刺骨,就像它带有硝镪水可以把人的脸洗一番。索昂妈妈不在乎这些,她用大衣裹住自己,把帽子严严地扣在头上。下午,天早早就黑了下来。她在火上添了些柴和泥炭,坐下补袜子,这种事是没有人帮她做的。到了晚上,她对大学生讲的话比平常多了一点儿;她讲到了她的男人。
"他打死了德拉厄尔的一个船主——并不是故意的,为此他被链子锁着送到霍尔门去做三年苦工。因为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水手,所以法律就要制裁他。"
"法律对地位高的人也有效。"霍尔格说道。
"鬼话!"索昂妈妈说道,呆呆地望着火。接着她又说了起来。"你听说过凯恩·吕克吗,他让人把一座教堂拆了,牧师麦斯在布道坛上说了些不满的话,他便让人把麦斯先生捆了起来,用链子锁住,然后组织了一个法庭,判决他砍头,头也真的被砍掉了。那并不是什么无意的行为,然而当时凯恩·吕克却一点事儿也没有!"
"在他那个时代他有特权!"霍尔格说道,"现在我们已经跨过那个时代了!"
"这种鬼话只有你才相信!"索昂妈妈说道,站起身来,走进里面的小屋,那个叫"丫头"的婴孩睡在里面,她把她撒了尿,又把她放下,接着为大学生把宽凳铺好。他有皮褥子,他比她怕冷,虽然他出生在挪威。
新年早晨是一个大晴天,夜里冻了冰,而且冻得很厉害,落下的雪花都冻硬了,人可以在上面走。城里教堂的钟敲响了,大学生穿上他的呢子大衣进城去。
大群白嘴鸦、乌鸦和寒鸦,在摆渡人的屋子上飞着大声地乱叫,叫声弄得人们几乎听不到教堂的钟声。索昂妈妈站在屋外,在铜壶里装满了雪,她要把壶放到火上,融化出饮用的水,她抬头看着鸟群,产生了她自己的想法。
大学生霍尔格走到教堂,在进城和回家时他都经过住在城门旁的爱管闲事的西沃特家。他被请进去,喝了一杯加了糖浆和姜汁的热啤酒。他们谈到了索昂妈妈,不过这位爱管闲事的人知道关于她的事情不多,的确没有多少人知道。她不是法尔斯特的人,他说,她曾经有点钱。她的男人是一个普通的水手,性情很暴躁,打死了德拉厄尔的船主。"他打老婆,然而她护着他。"
"我可受不了这种事!"爱管闲事的人的妻子说道。"我也是体面家庭出来的!我父亲是给国王织袜子的!"
"所以你才和国王的政府官员结了婚。"霍尔格说道,对她和对那位爱管别人闲事的人鞠了个躬。
到了主显节⑦夜,索昂妈妈为霍尔格点燃了主显节烛;就是说三支油烛,是她自己浇的。
"每个男的一支蜡烛!"霍尔格说道。
"每个男人?"妇人说道,然后呆呆地望着他。
"东方来的那三个圣人每人一支!"霍尔格说道。
"是这样的!"她说道,默默不语地过了很久。但是在这个主显节之夜,他却知道了比以洒多得多的东西。
"你对你嫁的那个男人的情意很深,"霍尔格说道;"可是人们说他每天都打你。"
"这是我自己的事,跟别人没有关系!"她回答道。"小时候要是我这样被打,对我有好处。现在我挨打,是因为我小时候的罪孽。他对我有多么好,我是知道的。"她站起来。"我生病倒在空旷的荒地上,谁也不愿管我,大概只有白嘴鸦和乌鸦会来啄我,是他把我抱在他的怀里,由于他把我带到船上,还挨了一顿骂。我这个人向来不轻易生病,后来我恢复了健康。人各有自己的性格,索昂也有他的脾气。你不能根据笼头来判断马!和他在一起,我得到的生活的乐趣,比和所谓最潇洒、国王臣民中最高贵的那个人生活在一起要好得多。我曾经和国王的异母兄弟谷伦吕弗总督结过婚;后来我又嫁给了帕勒·杜尔!一个半斤一个八两,各有自己的性格,我也有我的。说起来话长,不过你现在已经知道了!"于是她走出了房间。
是玛莉亚·格鲁伯!她的命运竟是如此地奇异。她的生活中的主显节没能再过上几个了,霍尔格记载她死于1716年6月。但是他没有记叙:被人称作索昂妈妈的人死在渡口屋子里的时候,有一大群黑鸟飞到那个地方。它们没有叫,似乎知道安葬死者时应该肃穆。这一点他不了解。她入土后,鸟儿便不见了。但是在同一天的晚上,在日德兰那座旧庄园的上空可以看见不计其数的白嘴鸦、乌鸦和寒鸦,它们对着大叫,就像有什么事要宣布似的。也许是关于他,那个小时候掏它们的蛋和小鸟的农家孩子,在国王的岛上获得铁勋章的他和关于沦为格伦松摆渡女人的贵族小姐的事。"呱!呱!"它们叫道。当那座旧庄园被拆掉的时候,它们的后代也这样"呱!呱!"叫着。"它们现在还在叫,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叫的了!"牧师在讲述这段历史的时候说道:"族人已经死光了,庄园也被拆掉了。庄园原先所在的地方,现在建着那座很体面的鸡屋,有闪光的耳房和看鸡人格瑞得。她对自己美丽的住房感到高兴,要不是住到这里来,她就该被人送进济贫院了。鸽子在她头上咕咕叫,火鸡在她周围格格叫着,鸭子嘎嘎叫着。
"没有人认识她!"它们说道,"她没有亲戚。让她住到这里来,是别人的善行。她既没鸭爸爸,也没有鸡妈妈,更没有后代。"
然而她是有亲戚的。她不知道,虽然牧师的抽屉里有许多札记,他也不知道。只有一只老乌鸦知道,它说起了这件事。它从它的母亲和外祖母那里听到过有关看鸡人格瑞得的母亲和外祖母的事。这位外祖母我们也知道,她小时候曾骑马路过吊桥,高傲地朝四周望着,就好像整个世界和所有的鸟窝都是她的。我们在海滩边的沙丘上看到过她,最后一次是在渡口屋子里看见她。外孙女——这个家族的最后一人又回到了那古老庄园原址,那些黑色野鸟喊叫的地方。不过她现在坐在那些温驯的家禽中间,它们认识她,她也认识它们。看鸡人格瑞得再没有别的愿望了,她愿意死掉,她已经很老,可以死去了。
"墓啊!墓啊!"乌鸦叫道。
看鸡人格瑞得得到了一座很好的墓,这墓除了那只老乌鸦之外没有人知道,如果那只老乌鸦还没有死掉的话。
现在我们知道了关于那座古老的庄园,那个古老的家族和看鸡人格瑞得一家的故事了。
题注这是安徒生根据1869年5月16日《洛兰-法尔斯特教区报》上一篇讲作家霍尔格生平的文章写成的故事。故事中的人和地名都是真实的。
①指当时还是王储的克里斯钦五世。
②谷伦吕弗是腓德烈三世(克里斯钦五世的父亲)和续弦的皇后玛格丽特·佩比的儿子。
③丹麦伟大的剧作家。见《丹麦人霍尔格》注14。
④1711年哥本哈根发生鼠疫,能逃的人都逃离了哥本哈根,留下的人很少能幸存。
⑤波克学舍是奥勒·波克医生(1629-1690)于1689年捐资为哥本哈根大学学生建的宿舍。
⑥丹麦哥本哈根南面的一个大岛。
⑦元月6日是基督教主显节,5日夜为主显节夜,习惯要点三支烛,是象征"东方三圣"来寻找初生的耶稣的。可参看圣经新约《马太福音》最初几章。
安徒生童话故事_童话故事100篇文字版:一点成绩
“因为国王尊重拇指姑娘,真正的爱情就是这样的...”想必这样的童话故事大家都不陌生,童话的情节梦幻又有趣,代表最简单的纯真,大部分童话都写着最完美的结局,同时也让我们对未来有了期待。大家想了解更多的童话故事吗?急您所急,小编为朋友们了收集和编辑了“安徒生童话故事_童话故事100篇文字版:一点成绩”,欢迎大家与身边的朋友分享吧!
安徒生童话故事100篇文字版:一点成绩
“我要作出一点成绩!”五兄弟之中最大的一位说,“因为我想成为世界上一个有用的人。只要我能发挥一点作用,哪怕我的地位很低也没有什么关系。我情愿这样,因为这总算是一点成绩。我愿意去做砖,因为这是人们非要不可的东西!我也算真正做了某些事情了!”
“不过你的这‘一点成绩’真是微不足道!”第二位兄弟说。“这简直等于什么也没有做。这是一种手艺人的工作,机器也可以做得出来。哎,我倒想当一个泥瓦匠呢。这才是真正重要的工作;我要这样办。这可以使你有一种社会地位:你可以参加一种同业工会,成为一个市民,有自己的会旗和自己的酒店①。是的,如果我的生意好的话,我还可以雇一个帮手。我可以成为一个师傅,我的太太也可以成为一个师娘了。这才算得上一点成绩呢!”
①在旧时的欧洲,同业工会的会员有专门为自己行业开的酒店;他们可以自由地到这种酒店里去吃酒和聊天。
“这真是一文不值!”第三位兄弟说,“因为这是列在阶级之外的东西。这个城里有许多阶级是列在‘师傅’之上的。你可以是一个正直的人;不过作为一个‘师傅’,你仍然不过是大家所谓的‘平民’罢了。不,我知道还有比这更好的东西。我要做一个建筑师。这样,我就可以进入艺术和想象的领域,那么我也可以跟文化界的上层人物并列了。我必须从头做起——的确,我可以坦白地这样讲:我要先当一个木匠的学徒。我要戴一顶便帽,虽然我平常是习惯于戴丝织礼帽的。我要替一些普通人跑腿,替他们取啤酒和烧酒,同时让他们把我称为‘你’——这当然是很糟糕的。不过我可以把这整个事儿当做一种表演——一种化装表演。明天——这也就是说,当我成了师傅以后——我就走我自己的道路,别的人都不在我的眼下!我将上专门学校,学习绘图,成为一个建筑师。这才算得上‘一点成绩’呢!非常有用的成绩!我将会变成‘阁下’和‘大人’。是的。我的名字前面和后面还会加一个头衔呢。我将像我的前辈一样,不停地建筑。这样的事情才可靠呢!这就是我所谓的‘一点成绩’!”
“不过你的所谓的一点成绩对我说来算不了什么!”第四位说。“我决不随波逐流,成为一个模仿者。我是一个天才,比你们所有的人都高明!我要成为一个新的设计专家,创造出新的设计思想,使建筑适合于各国的气候、材料、民族性和我们的时代的趋势——此外还要加上能表现我的天才的一层楼!”
“不过假如材料和气候不对头又怎么办呢?”第五位说。
“这样可就糟了,因为这两件东西都是很重要的——至于民族性,它可以被夸大到虚伪的程度。时代也可以变得疯狂,正如青年时代一样。我可以看得出来,不管你们怎样自命不凡,你们谁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不过,随你们怎样吧,我决不跟你们一样。我要站在一切事情之外,只是研究你们所做的事情。每件事情总免不了有错误。我将挑剔和研究错误,这才是重要的事情呢!”
他能说到就能做到。关于这第五位兄弟,大家都说:“这人颇有点道理!他有一个很好的头脑,可是他什么事情也不做!”
但是正因为如此,他才算是“重要”。
你要知道,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故事。但是只要世界存在,这种故事是不会有结尾的。
但是除此以外,这五位兄弟还做了些什么呢?什么也没有做!请听下去吧,现在书归正传。
最大的那位哥哥是做砖的。他发现每块砖做成以后,可以赚一块小钱——一块铜做的钱。不过许多铜板堆在一起就积成一块漂亮的银洋。无论在什么地方——在面包房里也好,在屠户店里也好,在裁缝店里也好,只要你用这块钱去敲门,门立刻就开了。于是你需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你看,这就是砖所能做到的事情。有的砖裂成碎片或者分做两半,虽然如此,它还是有用。
一个穷苦的女人玛珈勒特希望在海边的堤岸上造一个小屋子。那位最大的哥哥把所有的碎砖头都送给她,此外还送给她少数的整砖,因为他是一个好心肠的人,虽然他除了做砖以外,没有干出什么别的了不起的事来。这个穷苦的女人亲手造起了她自己的屋子。屋子很小,那个唯一的窗子也很狭窄,门也很低,草顶也不太漂亮。但是它究竟可以避风雨,而且是面对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海的浪花冲击着堤岸,咸泡沫洗刷着屋子。但这屋子仍然屹立不动,虽然那个做砖的人已经死亡,化为尘土。
至于第二位兄弟,是的,他有一套与众不同的建筑方法,因为他已经学习过这行手艺。在他当完了学徒以后,他就背上他的背包,哼出一支手艺人的小调来:
我要在年轻的时候到处跑跑,
住在异地也跟在家一样高兴。
我的手艺也就等于我的钱包,
我最大的幸福就是我的青春。
然后我要回来看看我的故乡,
因为我这样答应过我的爱人。
好,这手艺是有出息的一行,
我要成为一个师傅而出名!
事实上也就是这样。当他回到家来以后,他就在城里成为一个师傅了。他建筑了这幢房子,又马上建筑那一幢;他建筑了一整条街。这条整齐的街非常好看,使这个城市增光不少。于是别的房子又为他建筑了一幢小房子。不过房子怎么能建筑房子呢?假如你去问它们,它们是不会回答的。但是人能够回答:“当然这幢房子是整个的街为他建筑的罗!”
这是一幢小房子,有土铺的地。不过当他跟他的爱人在那上面跳舞的时候,这土铺的地就变得非常光滑。墙上的每颗石子开出一朵花。这是很美丽的,比得上最贵重的挂锦。这是一幢美丽的房子,里面住着一对幸福的夫妇,外面飘着一面同业工会的旗帜。伙计和学徒都喊:“恭喜!”是的,这是一件重要的事情!于是他就死去了——这也算是一点成绩。
现在当建筑师的第三位兄弟来了。他曾经当过木匠的学徒,常常戴着一顶便帽,而且专门跑腿。不过他后来进了一个专门学校,爬上了建筑师、“阁下和大人”的地位。他的哥哥是一个石匠师傅,但是整条街为他建筑了一幢房子。现在这条街当然就以他的名字命名,而街上最美丽的一幢房子也就是他的房子。这是一件成绩,而他是一个重要的人物。他的名字前面和后面都有一个很长的头衔。他的孩子被称为少爷。他死了以后,他的太太成了贵妇人。这是一件成绩!他的名字,作为一个街名,在街头永垂不朽,而且挂在人们的嘴上。是的,这是一件成绩!
现在作为一个天才的第四位兄弟来了。他要发明创造性的新东西,此外还要加上一层楼,但是那层最高的楼却塌下来了;他也倒栽葱地滚下来,跌断了脖子。但是人们却为他举行了一个隆重的葬礼,扬起同业工会的旗帜,奏起音乐;报纸上印了许多颂辞,街上的铺道上都撒满了鲜花。此外还有三篇追悼的演说,一篇比一篇长。这使他感到愉快,因为他素来就喜欢人家谈论他。他的坟上还建立了一座纪念碑塔。它只有一层楼,但这总算得是一件成绩!
现在他像其他三位兄弟一样,也死掉了。不过作为批评家的最后的那位兄弟活得最长。这是理所当然,因为这样他就可以下最后的定论。对他说来,下最后的定论是再重要不过的事情。大家都说他有一副很好的头脑!现在他的时间也到头了:他死了。他来到天国的大门外。在这儿,人们总是成对地走进去的!这儿还有另外一个灵魂,也想走进去。这不是别人,而是住在堤岸上那个屋子里的老玛珈勒特。
“这个寒伧的灵魂跟我同时到来,其目的莫非是要作一个对照吧!”批评家说。
“呐,姥姥,你是什么人?”他问。“你也想进去么?”
老太婆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屈膝礼;她以为现在跟她讲话的这个人就是圣·彼得①。
①耶稣十二门徒之一。
“我是一个没有什么亲人的穷苦的老太婆,”她说。“我就是住在堤岸上的老玛珈勒特!”
“呐,你做了些什么事情?你完成了一些什么工作?”
“我在人世间什么事情也没有做过!没有做过任何值得叫这门为我打开的事情。如果有人能让我进去,那真是做一桩好事!”
“你是怎样离开人世间的?”他说,其目的无非是想说几句消磨时间的话,因为站在门外等待是很腻的。
“是的,我的确不知道是怎样离开人世间的!我最后几年又穷又病,连爬下床都不能,更不能走到外面的寒冷中去。那个冬天真是冷极了,我现在总算是挨过去了。有几天是很风
平浪静的,但是非常寒冷——这点先生你是知道的。海上眼睛所望见的地方全盖满了冰。城里的人都跑到冰上去;有的在举行他们所谓的溜冰比赛,有的在跳舞。我相信他们还有音乐和茶点。我睡在我那个寒伧的小房里,还能听见他们的喧闹声。
“那时正是天黑不久。月光刚刚升起来了,但是还没有完全发出光彩。我在床上从窗子里向海上望。在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我看到一层奇怪的白云。我躺着静静地望,我看到它里面有一个黑点,这黑点越变越大。我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意思。我是一个老年人,我懂得这种现象,虽然这是不常见的。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同时吓了一跳。这样的事情我一生看过两次。我知道很快就会有一阵可怕的暴风雨,春洪就要爆发。这些跳舞、吃喝和欢乐的可怜人马上就会被淹死。全城的人,包括年轻的和年老的,全都出来了。假如没有什么人像我一样看见或知道前面正在发生的事情。谁会去告诉他们呢?
“我非常害怕。我从前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兴奋。我爬下床来,走到窗子那儿去——向前再走一步的气力就没有了。我设法把窗子推开,我可以看到大家在冰上又跑又跳,我可以看到美丽的旗帜在空中飘扬,我可以听到年轻人在喝彩,女子和男子在唱歌。他们真是在狂欢,不过那块带有黑点子的白云越升越高。我使尽我的气力大声叫喊,但是谁也听不见我。我离他们太远了。
“马上暴风雨就要到来了,冰块就要裂开了,冰上的人就要无情地被吞没了。他们听不见我的声音,我也没有气力走到他们那里去。我多么希望我能够使他们走到陆地上来啊!这时我们的上帝给我一个启示:把我的床放一把火烧起来。我宁愿把我的屋子烧掉,也不愿让那么多的人悲惨地死掉。我终于把火点起来了,我看到一股鲜红的火焰……是的,我向门那边逃,但是我一走到门边就倒下来了,再也不能向前移动一步。火焰在后面追着我,燎出窗外,一直燎到屋顶上。
“冰上的人都看到了火;他们拼命地跑来救我这个可怜的老太婆,因为他们以为我快要被烧死了。他们没有一个人留在后面。我听到他们跑来,但同时我也听到空中起了一阵飒飒的声音。我听到一阵像大炮似的雷声。春潮把冰盖托起来,崩成碎片。但是大家已经跑到堤岸上来了;这时火花正在我身上飞舞。我把他们大家都救出来了。但是我想我受不了这阵寒冷和惊恐,因此我现在就来到天国的门口。据说天国的门也会为我这样的穷人打开的。现在我在堤岸上的房子已经没有了——当然这并不是说我因此就可以走进天国。”
这时天国的门开了;安琪儿把这个老太婆领进去。她在门外遗下一根干草。这根草原先是铺在她为救那些人而烧掉的那张床上的。这根草现在变成了纯净的金子,不过这金子在扩大,变成了最美丽的花纹。
“看吧,这是一个穷苦的女人带来的东西!”安琪儿说。
“你带来了什么呢?是的,我知道你什么也没有做过——你连一块砖也没有做过。唯愿你能再回去,就是带来这一点儿东西都好。你把这块砖做出来后,可能它值不了什么。不过假如你是用善意把它做出来,那么它究竟还算是一点东西呀。但是你回不去了,因此我也没有办法帮你的忙!”
于是那个可怜的灵魂——住在堤岸上的那个老太婆——为他求情说:
“我那个小房子所用的整砖和碎砖,都是他的兄弟做出来的。对于我这样的一个穷苦老太婆说来,这是一桩了不起的事情!你能不能把这些整砖和碎砖看做是他的那一块砖呢?这是一件慈悲的行为!他现在需要慈悲,而这正是一个慈悲的地方!”
“你所认为最渺小的那个兄弟,”安琪儿说,“他的勤劳的工作你认为毫不足道,现在他却送给你一件走进天国的礼物。
现在没有人把你送回去了,你可以站在门外面仔细想一想,考虑一下你在人世间的行为。不过你现在还不能进来,你得先诚恳地做出一点成绩来!”
“这个意思我可以用更好的字眼表达出来!”这位批评家想。不过他没有高声地讲。就他看来,这已经算得是“一点成绩”了。
安徒生童话故事_童话故事100篇文字版:姨妈
“因为国王尊重拇指姑娘,真正的爱情就是这样的...”小时候大家一定有听说过听话故事,童话故事剧情夸张浪漫,深受大家喜欢,某种方面来说,我们的成长少不了童话的帮忙,大家是什么时候接触童话故事的呢?为满足您的需求,小编特地编辑了“安徒生童话故事_童话故事100篇文字版:姨妈”,欢迎阅读,希望您能够喜欢并分享!
安徒生童话故事100篇文字版:姨妈
你真应该认识姨妈!她真可爱!是啊,就是说她的可爱不是人们通常理解的那种可爱。她很甜很和蔼,有自己独特的令人觉得有趣的地方。若是有人想闲聊点什么,想找个人寻寻开心,那么她便可以是人们闲谈说笑的对象。她可以被编进戏里,原因很简单,因为她就是为了戏院和一切与戏院有关的事而活在世上的。她是一个很慈善的人,可是经纪人法布,姨妈把他叫做狗儿子①的那位却说她是一个戏迷。"戏院是我的学校,"她说道,"是我的知识的源泉。从那里我有机会重温圣经的历史:'摩西'②,'约瑟和他的众兄弟'③等等,都是歌剧了!从戏院里我学习了世界历史、地理和人文知识!我从法国的戏剧里知道了巴黎的生活——下流,可是非常有趣!看了《吕格勃一家》④后我不知流了多少眼泪。那个男人为了赢得那个年轻恋人竟然饮毒自杀!——是啊,在过去五十年我连续买全票⑤,这期间我哭过多少回啊!"姨妈熟知每一出戏,每一个场景,每一个要上场或者上过场的人物。只有在戏剧上演的那九个月她才真正活着。夏季要是戏院没有演出⑥,那段时间会使她变老,而一场持续到半夜以后的演出则又延长了她的生命。她不像其他人那样说:"春天来了,鹳已经回来了!""报纸上说第一批草莓上市了。"她是这样宣告秋天的来临的:"你瞧见了戏院又在预售全年的包厢票了吗?演出开始了。"
她按照一所住房距戏院的远近来衡量它的价值和它位置的好坏。从戏院背面的那条小街搬到距戏院稍远一些、对面又没有人家的那条大街,对她是一件伤心事。
"在家里我的窗子就该是我在戏院里的包厢!你不能总是坐着想自己的事,你得看看人。可是现在我就好像搬到了乡下。若是我想看看人,我得走进厨房,爬在洗碗槽上,这样才能看见对面的邻居。可是,我住在那条小街的时候,我可以直接望到那个卖麻的商人的家里,上戏院只消走三步。可现在,我得迈三千个大步了。"
姨妈也有生病的时候,可是不管她病得多厉害,她是不会忽略戏剧的。一天,她的医生嘱咐她,让她晚上在脚上敷些旧发面起子⑦,她照他的话办了,可是她却雇车去了戏院,脚上敷着发面起子坐在那儿看戏。要是她病故在那儿,她一定觉得很幸福。曹瓦尔森⑧就是死在戏院里的,她管这个叫作"幸福的死"。
如果天国里没有一座戏院,她一定很难想象出天国的富裕。当然没有谁对我们承诺过,可是不难设想,先逝的许多杰出的男女演员,总该有一个继续活动的场所的。
姨妈有一根从戏院通到她的屋子里的电线,每个星期天喝咖啡的时候,电报便来了。她的电线便是"戏院布景部的西沃森先生",那个指挥道具布景、幕启或幕落的人。
从他那里,她事前就得知要上演的戏的简单扼要的评介。莎士比亚的《暴风雨》⑨被他称为"一出瞎胡闹的东西!有那么多东西要搬上台,而且戏一开始便要用水!"也就是说,波涛滚滚的场面太过分了。相反,如果一出戏的五幕都使用同一个房间布景的话,他便说这出戏很合理,写得好,这是一出能让他休息的戏,不用换布景便能自动地演下去。
早些时候,也就是姨妈称之为三十多年以前的时候,她和刚才提到的西沃森先生都还年轻。那时他已经在戏院布景部了,她把他叫作她的"恩人"。当时有这样一个习惯,在城市唯一的大戏院里演晚场的时候,观众也可以坐到舞台顶上;每个布景工人都控制着一两个位置。那上面常常坐满了人,都是很体面的人。据说其中有将军夫人,有贸易参事夫人。在幕后从上往下看,能知道幕落时台上的人怎样走动或者怎样站着,这是很有趣的事情。
姨妈曾经坐上去过几回,在那里看过悲剧和芭蕾舞,因为在这种演出中,最重要的角色登台的时候,从顶上往下看最有趣。在上面你坐在黑暗中,大部分人带着晚饭去。有一回,有三个苹果和一个夹着香肠的黄油面包掉下去,掉到乌戈林诺的监狱里⑩——狱里的人是要饿死的。这引起了观众的哄堂大笑。那块夹香肠的黄油面包成了戏院经理后来绝对禁止人们在台顶上看戏的最重要的原因。
"但是我却去了三十七次,"姨妈说道,"我永远也忘不了西沃森先生。"
台顶上允许观众去的最后一次晚场演出上演的是《所罗门的判决》⑾。姨妈记得很清楚。她靠她的恩人西沃森先生给经纪人法布搞到了一张门票,尽管他不配得到,因为他不断地嘲笑戏院,尽说讽刺话;不过她现在给他弄到台顶上去。他想"倒看"这出戏,这是他自己的话。这话很像他本人,姨妈说道。
于是他从上往下看了《所罗门的判决》,而且睡着了;人们真以为他参加了一次盛大的晚宴多喝了几杯。他睡着了,而且被关在里面,在戏院顶上坐着睡过了黑夜。他醒过来的时候是这样说的,可是姨妈根本不相信他:《所罗门的判决》已经演完了,全场的灯火都熄了,所有的人——坐在上面和下边的人,都散去了。不过紧接着开始了真正的喜剧"尾声",这是最有味道的,经纪人说道。道具都活了起来!那判决并不是所罗门做出来的。不是的,那是在演"戏院的判决日"。经纪人法布竟然敢说出这种话叫姨妈相信,那是对姨妈把他弄到舞台顶上去的感谢。
是啊,经纪人所说的听起来够可笑的。但是他的话里却暗含着恶意和讥讽。
"上面很黑,"经纪人说道,"不过接着伟大的魔法表演'戏院的判决日'开始了。收票人站在门前,每位观众都必须出示他的品行证明书,看看他是该空手呢还是该绑上手进去,是戴着口套呢还是不戴口套进去。演出开始以后才迟到的人们,以及那些经常不遵守时间不可救药的年轻人都被捆在外面,在他们的脚下还要贴上毡鞋垫,待到下一幕开演时才让进去,还要戴上口套。'戏院的判决日'便开始演了。""简直是上帝都想不到的恶意中伤!"姨妈说道。
布景画家若是想上天,得沿着他自己画的梯子爬上去。可是谁也不可能沿着这样一条梯子爬上去,这从根本上违反透视学原理。如果布景工人想上天的话,那可怜人必须把费了很大力气摆错地方的花木和房子摆到正确的位置上,而且必须在鸡鸣之前。法布先生得试试自己是不是能上去。他所讲到的演出阵容,喜剧演员也好,悲剧演员也罢,歌剧演员也好,舞蹈演员也罢,都被法布先生——这狗儿子,说得一踏糊涂!他不配坐在舞台顶上,姨妈不愿把他的话挂在自己的嘴边。但他把说过的这些全都写了下来,这狗儿子!在他死后还要印出来,死前不行;他不愿被剥皮。
姨妈只有一次在她的幸福的庙宇——戏院里——感到惊恐和不安。那是一个冬日,那种白天只有两个钟头的灰暗日子。天空刮着寒风,下着雪,可是姨妈还要去剧院。他们演的是《赫尔曼·冯·翁拿》⑿,外加一个小歌剧、一个大型芭蕾舞、一段开场白和一段尾声;演出要持续到深夜。姨妈得到戏院去,她的房客借给她一双雪靴,是里外都衬了皮毛的那种;那靴子一直遮住了她的小腿。
她来到戏院,坐进包厢;靴子很暖和,她没有脱。突然有人喊失火了⒀,一块幕布冒了烟,顶楼上也冒了烟;戏场里可怕地骚动起来。人们蜂拥地往外跑;姨妈的包厢是最后一个,——"从二层左边看布景最好,"她这么说,"从皇室的包厢那边看,布景布置得最美丽。"——姨妈要跑出去,她前面的人在恐慌中不留神把门关上了。姨妈坐在那里,她出不来,也进不去,也就是说进不到隔壁的那个包厢里去,中间的隔断太高了。她大声地喊着,没有人听见她的声音。她从她那层楼往下看,下面已经空了。楼层不高,而且离她不远;在惊恐中她忽然年轻轻盈起来。她想跳下去,一只脚也已经迈过了围栏,另一只脚踩在凳子上;她像骑马似地跨在那里。她衣着漂亮,是花裙子,一条长长的腿在外面悬着,脚上穿着硕大的雪靴,真是好看!这时她被人发现了,她的声音也被人听到了,她被救了出来,没被困在里面,因为戏院的火没有烧起来。
这是她一生中最值得纪念的一个晚上,她这么说,很高兴她没有办法看见自己,否则她将羞愧得无地自容。
她的恩人,布景部的西沃森先生依然每个星期天都到她那里去,但是从这个星期日到下一个星期日是很长的。近来她在一个星期的中间找了一个女孩子来"吃剩饭",也就是说来享受当天晚餐剩下的东西。那是芭蕾舞班子里的一个小女孩,她也需要食物。小家伙扮演小妖和小僮;最难扮的角色是《魔笛》⒁中的狮子的后腿,不过她长高后又演了狮子的前腿。她演前腿这个角色只挣三角钱,可是演后腿却可以挣一块银币;不过那样一来,她得弓着身子,没办法呼吸新鲜空气。姨妈觉得知道这些事是很有味道的。
她本来值得有与戏院一样长的寿命,但是她没有坚持活下来。她也没有死在戏院里,而是体面地光荣地躺在自己的床上病故的。她弥留之际的话是很清晰的,她问道:"明天他们上演什么?"
她病故以后,遗留下了大约五百块银币;我们是根据二十块银币的利息推算出来的。姨妈决定用它为一位正直但没有家室的老姑娘设一笔奖金,专门用来每年预定每个星期六二层楼左边的一个座位,因为这一天的演出节目最好,享受这笔奖金只有一个条件,这位每星期六去剧院的人必须想念着躺在墓里的姨妈。
这是姨妈的宗教信仰。
①这里"狗儿子"的丹麦原文是Elab(弗拉布),与法布谐音,这是姨妈对法布的戏称。
②指罗西尼的歌剧《摩西》。
③指杜瓦尔和罗弥安的歌剧《约瑟和他的众兄弟在埃及》。
④指斯克里布的独幕剧《吕格勃一家》。
⑤西方剧院每年初秋至次年夏初为一个演期,剧院对这个期间的演出有周密的计划。观众可以预购全部演出的票,叫全票。购全票的优惠很多。在丹麦,皇家剧院的最好的座位都以全票方式预售给观众。
⑥夏季剧院休息,但演员可以低价租用剧场演出,挣些额外收入。
⑦这是昔日丹麦人治发烧、头痛和牙疼的偏方。
⑧参见《丹麦人霍尔格》注17。曹瓦尔森1844年3月24日在皇家剧院看演出时突然死去。
⑨莎士比亚的巨著。但在安徒生生活的年代并没有在丹麦皇家剧院上演过。
⑩德国剧作家革尔腾贝根据但丁《神曲》的故事写成的恐怖悲剧《乌戈林诺》。1779年有丹麦文译本,但此剧从未在丹麦皇家剧院上演过。
⑾法国剧作家盖涅兹的三幕剧,有丹麦文译本。1817年10月首次在皇家剧院上演。
⑿德国剧作家斯基约尔德布朗的剧作,有丹麦文译本。1800年首次在丹麦皇家剧院上演。
⒀1847年1月23日皇家剧院在上演《罗密欧与朱丽叶》时,舞台上有一截暖气管道起了火,但未引起太大的骚乱。
⒁莫扎特的歌剧。
安徒生童话故事_童话故事100篇文字版:癞蛤蟆
“那圣诞树比富人家的更大,装饰得也更富丽堂皇...”大家对这样的童话故事一定很熟悉,童话的情节梦幻又有趣,代表最简单的纯真,几句简单的文字,书写我们不一样的体验。大家知道哪些有趣的童话故事呢?下面的内容是小编为大家整理的安徒生童话故事_童话故事100篇文字版:癞蛤蟆,欢迎阅读,希望您能够喜欢并分享!
安徒生童话故事100篇文字版:癞蛤蟆
井很深,所以井绳就很长,人们把水桶拉出井边的时候,滑轮几乎无法转动。太阳永远照不到井底,不管井水多么清澈,阳光也不能将影子在水面上倒映出来。但是只要是它能照到的地方,石缝中间便有绿苔生长出来。
这儿住着一个癞蛤蟆家族,是从外面迁来的。他们实在是跟着老癞蛤蟆妈妈头朝下跌进来的,老癞蛤蟆妈妈现在还活着。那些老早便在这里落户,在井里游来游去的青蛙承认和他们是亲戚,把他们称为“井客”。他们打算在这里长住下去,在那些他们称之为潮湿井石的干地方生活,他们觉得很舒服。
青蛙妈妈出门旅行过一次,当水桶提上去的时候,她跑到了桶里。但是外边光线太亮了,刺得她眼睛生疼。幸运的是,她跳出了桶,噗的一声便狠狠地落到了水里,跌得她背疼,躺了三天。关于上面的世界,她讲不出多少来,但是她知道,大伙儿也都知道,井并不是整个世界。癞蛤蟆妈妈当然可以谈出一点什么来,可是有人问起她来时,她从来不回答。于是大伙儿也就不问了。
“她又肥又丑,又胖又叫人恶心!”小青蛙说道,“她的孩子也一样怪模怪样。”
“很可能是这样!”癞蛤蟆妈妈说道,“但是这些孩子当中有一只头上有颗宝石①,要不然就是镶在我头上。”
青蛙听着,眼睛睁得大大的。因为他们不喜欢这种话,所以他们就做了个鬼脸,跳回井底去了。可是,小癞蛤蟆却骄傲地伸直了他们的后腿。他们都以为自己有宝石,所以他们一动也不动地坐在那里。最后,他们发问了,问为什么而感到骄傲,一颗宝石到底是什么东西。
“它是一种很美很值钱的东西,”癞蛤蟆妈妈说道,“我都无法形容它;它是一种人们自己戴着高兴,而旁人嫉妒的东西。不过别问了,我是不回答的。”
“是啊,我没有宝石,”最小的那只癞蛤蟆说道;这只癞蛤蟆要多丑便有多丑。“为什么我要有这种可以炫耀的东西?要是它引起别人的嫉妒,自然就不会让我高兴!不,我只希望有朝一日跑到井边往外看看。外边一定是很美的。”
“还是呆在你该呆的老地方吧!”老癞蛤蟆说道,“你知道,你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你可得小心那桶,它要压碎你的!要是你真的掉了进去,那你也会摔出来的。并不是大家都像我这样跌得这么幸运,保住了前脚后腿,卵也没有破碎!”“呱!”小家伙说道。这就和我们人类喊一声“呀”一样。他非常想到井边往外看看,产生了看看上边那片绿东西的渴望。第二天早晨,当装满了水的桶被提上去、在小癞蛤蟆坐着的那块井石前偶然停了一下的时候,小家伙心里激动起来,他跳进了盛满水的桶里,沉到桶底,接着桶被提了上去,水被倒出来。
“呸,倒霉!”看见了他的那个年轻小伙子说道。“这是我见过的最丑的东西!”于是他用木鞋踢了癞蛤蟆一脚,他差不多被踢瘫了,不过他还是逃到了那高大的荨麻丛中去了。他看见一根麻秆挨着一根麻秆,它还往上看。太阳照在叶子上,叶子完全是透明的。对他来讲就像我们人类钻进了大树林里,太阳照在树枝叶子上一样。
“这边比在井里好得多了!我真想在这里度过一生呢!”小癞蛤蟆说道。他在那里蹲了一个钟头,蹲了两个钟头!“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既然我已经跑了这么远,那我试试再跑远一点!”他使了最大的力气爬了起来,来到了路上。在他横穿大道的时候,太阳照射着他,灰尘扑到了他的身上。
“这才算真正到了干地,”小癞蛤蟆说道,“我得到的好处可以说是太多了,浑身太舒服了!”
接着他爬到了路边的沟旁上。这里长着勿忘我花和绣线菊。旁边是一道接骨木和山楂矮丛连结成的篱笆;“玛利亚的白色内衣袖”②缠绕在上面。这里可以看到五彩斑斓的景致;这儿还飞着一只蝴蝶;小癞蛤蟆以为这是一朵挣脱枝子为了更好地看看世界的花儿。这自然是很合理的。
“要是我能像它那样到处转悠,”小癞蛤蟆说道,“呱!啊!多美呀!”
他在沟那边呆了八天八夜,他不缺食物。到了第九天,他想:“再往前走吧!”——可是还能再有什么更美的东西呢?也许碰到一只小癞蛤蟆,或许几只青蛙。昨夜风里夹杂着一种声音,好像说有“同胞”在附近似的。
“活着真美!从井底下上来,躲在荨麻里,沿着尘土飞扬的道上爬,又在潮湿的沟里休息!不过还要再往前走!看看是不是能找到青蛙或者一只小癞蛤蟆,这是不能缺少的,光有大自然是不够的。”于是他又游荡起来。
他来到田野里一个四周长着灯芯草的大池塘旁,下去探了一探。
“这儿对您一定太潮湿了吧?”青蛙说道。“不过很欢迎您!——您是一位男士还是一位女士?不过全都一样,我们一样欢迎您。”
接着他被邀请去参加晚间的音乐会——家庭音乐会:大家极为高兴,声音却很微弱;这我们都熟悉。会上没有什么东西招待,只可任意喝饮料,要是他们有本事的话,可以喝一整池塘水。
“我要继续往前走!”小癞蛤蟆说道。他总是渴望有更好的东西。
他看见星星闪光,又大又明亮;他看到了新月在闪光。他看到太阳升起来,越升越高。
“我一定还在井里,在一个大一些的井里,我得爬上去!我有一种不安,一种渴望!”在月亮又圆又满的时候,这可怜的小动物心想:“那该不是一只放下来的桶吧,我可以跳进去高高升上去!要不然太阳便是那大桶?它多大、多亮哟,它可以把我们全都装进去。我一定要注意机会!哦,我的头多亮啊!我不相信宝石会更亮一些!不过我没有宝石,也不为它而哭。不,高高升到光明和快乐中去吧!我确信,但又害怕,——这是很难迈出的一步!不过非迈不可!前进!顺着大道走吧!”
他迈步向前,尽一个爬行动物最大的努力向前。于是他来到人类居住的大道上了,道旁有花园和菜地,他在一个菜园子边上休息。
“这里有多少我从来不知道的生灵啊!世界多大、多幸福啊!不过我也得深入看看,不能总厮守在一个地方。”因此他跳进了菜园子里。“多么绿啊!多么漂亮啊!”
“这我当然知道!”花菜叶子上的一条毛毛虫说道。“我的叶子是这里面最大的!它遮住了半个世界,不过没有那半个世界我也不在乎。”
“格!格!”传来了这样的声音,接着走来了几只母鸡,她们在菜园子里一摇一摆地走着。走在最前面的那一只是远视眼,她看到了绉菜叶子上的毛毛虫,便啄了一下。于是毛毛虫落到了地上,扭着卷缩起来。母鸡先用一只眼睛看了看他,接着又换了一只眼看他,因为她不知道这卷着的东西会耍什么花招。
“他绝对不怀好意!”这只母鸡想道,她抬起了头又啄了一口。小癞蛤蟆害怕极了,他竟爬向那只母鸡。
“他还有救援部队!”母鸡说道。“瞧这爬虫!”于是她转过身子。“我不稀罕那一小口绿食,他只会使我的嗓子痒!”其他的母鸡也持同样的看法,接着她们走开了。
“我一扭一卷便逃脱了!”毛毛虫说。“有主见是很对的。但是最困难的事还在后头,我怎么能够回到花菜叶子上去。它在哪里?”
小癞蛤蟆爬过来,表示愿意帮忙。他很高兴由于自己丑陋而把鸡吓跑了。
“您是什么意思?”毛毛虫问道。“您明知道我是靠自己一扭一缩逃脱的。看着您令人非常不舒服!我总可以在自己的地盘上独自呆着吧?我现在嗅到了花菜的味道了!我现在回到了我的叶子上了!再没有比呆在自己的地盘上更美的事了。但是我还要爬得更高一些!”
“是啊,更高一些!”小癞蛤蟆说道。“他的感觉和我一样!但是他的心情不好,大概是吓坏了。我们都要爬得更高一些!”“他们住得多高呀!”小癞蛤蟆想道。“他们能上到那么高的地方!”
在农舍里住着两个年轻的大学生。一个是诗人,另一个研究自然科学。一个为上帝创造的一切及他心中的感受而欢乐地歌颂和写作,他用简短、明了、丰富、和谐的诗文歌唱一切。另外一个则把握住事物的本身,若是需要的话,是啊,还解剖分析一番。他把上帝的所作所为看成是一道算术题,又减又乘,把它背得烂熟,然后用理智的语言来说明。他的理智是全面的,他欢乐地、明智地谈论事物。两人都是很好很乐观的人。
“你看那儿有一个完整的癞蛤蟆标本!”研究自然科学的那一位说道,“我得把它泡在酒精里!”
“你不是已经有两个了吗?”诗人说道,“让他安静地呆着,享受享受生活吧!”“可是他丑得那么可爱。”另一人说道。“是啊,要是能在他的头里找到宝石,”诗人说道,“我就想和你一起剖开它!”
“宝石!”另一个说道,“你挺懂自然史的!”
“可是,民间不是流传着那么一个美丽的说法吗?最丑最丑的动物癞蛤蟆,往往在自己的头里保存着最有价值的宝石。人是不是也这样?伊索③,还有苏格拉底④都有一颗很了不起的宝石,不是吗?”
癞蛤蟆没有听到过更多的事情,他对听到的连一半也不懂。两个朋友走开了,他逃脱了,没有被泡到酒精里。
“他们也在谈宝石!”小癞蛤蟆说道。“幸好我没有宝石,否则我可要受罪了!”
这时农舍的顶上又传来了叽里咕噜的声音。鹳爸爸在为全家演讲,他斜眼望着菜园子里的那两个年轻人。
“人是最自高自大的动物!”鹳说道。“听他们说些什么!可是到头来他们却连个像样的嘟嘟都打不出来。他们卖弄他们说话的本领,他们的语言!他们的语言倒真不错。只要我们旅行一天,他们的语言便不中用,那边的人便听不懂了;这个人听不懂那个人的话。我们的语言全世界通行,在丹麦在埃及都行。而且人也不会飞!他们乘一种他们发明的东西上路,他们把它叫做‘铁路’,可是他们在那里也常常折断脖子。我一想起这些不禁嘴就哆嗦起来;世界可以没有人。我们可以没有他们!我们只要有青蛙有蚯蚓就够了!”
“这真是一篇漂亮的演讲!”小癞蛤蟆想道。“他是多么伟大啊!瞧他坐得多高!我还没有见过谁能坐得这么高。瞧他游得多妙!”当鹳张开翅膀在空中飞了起来的时候,他这么喊了起来。
鹳妈妈在窝里讲话,讲埃及的国土,讲尼罗河的水,讲外国的那些无比美好的烂泥。对小癞蛤蟆来讲,这一切都那么新鲜,又那么有趣。
“我得到埃及去!”他说道。“鹳要是能带上我就好了,或者他们的一个孩子也行。我可以在他们结婚的日子给他们帮工来报答它。是啊,我去埃及,因为我很幸运!那种渴望和兴趣我都有,比头里有一颗宝石要好得多。”
他真有那么一颗宝石:永无止境的渴望和兴趣,向上,不停地向上!这颗宝石在他的头里发光,在欢快中闪耀发光。接着鹳来了。他看见这只小癞蛤蟆在草里,便冲了下来,一点儿不客气地叼住这小动物。鹳用嘴紧紧地咬住他,风呼呼响,这使他很不舒服,但是他朝上去了,飞向埃及,他知道,因此他的眼睛在闪光,就好像冒出了一颗火星:
“呱,啊!”
他的身躯死了,小癞蛤蟆被掐死了。可是他的眼里冒出的那颗火星,到哪里去了呢?
太阳光把他摄走了。太阳光带走了小癞蛤蟆头上的宝石。但带到哪里去了?
你别去问那位研究自然的人,去问诗人好一点儿。他会把他的事当作童话讲给你,童话里还讲到毛毛虫,也会讲到鹳的一家。想想看!毛毛虫变了形,成了一只美丽的蝴蝶!鹳的一家飞过万水千山,飞向遥远的非洲,可是他们却能找到最短的途径回到丹麦国土,回到同一个地方,同一个屋顶上!是啊,简直太像童话了,可是却又是真的!你也可以去问那位研究自然的人,他只得承认这个事实,你自己也知道,因为你已经看到了。
——可是癞蛤蟆头里的宝石呢?
问问太阳,看你能不能做到!
光线当然是太耀眼了。我们还没有一双能够看到上帝创造的一切胜景的眼睛,但是我们会有的,那是最美丽的童话!因为里面有我们自己。
①安徒生说过,他小时候听一位老妇人讲过癞蛤蟆头上有宝石的故事。这是民间传说。
②研究安徒生作品的丹麦专家们认为这是指田旋花。
③、④伊索(生活在6世纪)是希腊写寓言的大师,《伊索寓言》是世界文学宝库中的奇葩。苏格拉底(约公元前470—前399)是古希腊哲学家。相传这两人都长得很丑。
安徒生童话故事_童话故事100篇文字版:邻居们
“那圣诞树比富人家的更大,装饰得也更富丽堂皇...”我们的世界中从不缺少这样的童话,童话故事就像是我们心中最纯洁的一片土地,童话故事虽然简单,也不乏蕴含值得思考的东西,大家知道哪些有趣的童话故事呢?小编为此仔细地整理了以下内容《安徒生童话故事_童话故事100篇文字版:邻居们》,大家不妨来参考,希望您能喜欢!
安徒生童话故事100篇文字版:邻居们
人们一定以为养鸭池里有什么不平常的事情发生了,但是一丁点事儿也没有。所有那些安静地浮在水上、或者倒立在水里(因为它们有这套本领)的鸭儿忽然都冲向岸上来了。人们可以在潮湿的泥土上看到它们的足迹,人们在很远的地方就可以听到它们的叫声。水也动荡起来了。不久以前,水还是像镜子—样光亮,人们可以看到倒映在水里面的树,岸旁的每一个灌木丛,那个有一堵满是洞孔和燕子窠的三角墙的农舍,特别是那个开满了花朵的大攻瑰花丛——花丛从墙上垂下来,悬在水上。这一切都在水里映出来,像图画一样,只不过是颠倒的罢了。当水在波动着的时候,一切东西就搅到一起,这整个的图画也就没有了。
有两根羽毛从几只拍着翅膀的鸭于身上落下来了。它们一起一伏地浮着,忽然间飞起来了,好像有一阵风吹起来,但是又没有风。所以它们只好停下不动。于是水就又变得像镜子一样光滑。人们又可以很清楚地看出三角墙和它上面的燕子窠,人们也可以看出玫瑰花丛。每朵玫瑰花都被映出来了——它们是非常美丽的,但是它们自己不知道,因为没有谁把这事告诉它们。它们细嫩的花瓣发出幽香,太阳在那上面照着。像我们在充满了幸福感的时候一样,每朵玫瑰花有一种怡然自得的感觉。
“活着是多么美好啊!”每一朵玫瑰花说,“我只是希望一件事——希望能够吻一下太阳,因为它是那么光明和温暖。我还希望吻一下水里的玫瑰花——它们简直跟我们没有什么差别。我也希望吻一下案里的那些可爱的小鸟。我们上面也有几只!它们把小头伸出来,唱得那么温柔。它们和它们的爸爸妈妈不一样,连一根羽毛都没有。住在上面也好,住在下面也好,它们都要算是我们的好邻居。啊,生存是多么美好啊!”
住在上面和下面的那些小鸟——住在下面的当然只不过是映在水里的影子——都是麻雀。它们的爸爸和妈妈也都是麻雀。它们去年就把燕子的空窠占领了,在里面成家立业。
“那儿是鸭子的小宝宝在游泳吗?”那几只小麻雀一看到水上浮着的羽毛,就这样问。
“你们要问问题,就应该问得聪明一点!”麻雀妈妈说。”你们没有看到那是羽毛吗?那是活的衣服呀,像我穿的和你们不久就要穿的衣服一样,不过我们的可要漂亮得多!我倒很想把它们搬到我们窠里来,因为它们能保暖。我也很想知道,什么东西把鸭儿吓成那个样子。水里面一定出了什么事情。它们决不至于怕我吧,虽然我对你们说‘叽’的时候,声音未免大了一点。那些傻头傻脑的玫瑰花应该知道,不过它们什么也不懂。它们只是互相呆望,发出一点香气罢了。对于这类邻居我真感到腻烦了。”
“请听听上面那些可爱的小鸟吧!”玫瑰花说。“它们也想学着唱唱歌。当然它们还不会唱,但是它们不久就会的。那一定是非常幸福的事情!有这样快乐的邻居真是有趣得很!”
这时有两匹马儿飞奔过来了,它们是未喝水的。有一匹马上骑着一个农家孩子。他把所有的衣服都脱掉了,只戴了那顶又大又宽的黑帽子。这孩子吹着口哨,像一只小乌儿一样。他一直骑到池子最深的地方。当他走过玫瑰花丛的时候,他摘下一朵玫瑰,把它插在自己的帽子上。他以为自己打扮得很漂亮,就骑着马走了。其余的玫瑰花目送着它们的妹妹,同时相互问着:“它会旅行到什么地方去呢?”但是它们回答不出来。
“我很想到外面的世界里去见见世面,”这朵玫瑰对那朵玫瑰说。”不过住在我们自己家里的绿叶子中间也是很愉快的。白天有温暖的太阳照着、夜里有更美丽的天空!我以瞭望它上面的那些小洞!”
玫瑰花们所谓的小洞就是星星,因为玫瑰只能想像到这一点。
“我们使得这房子周围的一切都活跃起来了!”麻雀妈妈说。“人们常说:‘燕子察带来运气’,所以大家也愿意我们在这儿住。不过请看那儿的一些邻居!这么一堆爬上墙来的玫瑰花丛,只能把这地方弄得发潮。我想它们会被移走,好叫这儿能种些麦子。玫瑰花只不过给人看看,闻闻罢了,最多也不过是插在帽子上。我听我的母亲说过,它们每年凋谢一次。农家妇人把它们用盐保藏起来,于是它们就得到一个我既念不出、也不愿意念出的法国名儿。然后它们就被扔进火里,好叫它们发出一点好闻的气味来。你们看,那就是它们的事业。它们只是为人家的眼睛和鼻子活着。现在你们懂得了!”
当黄昏到来、蚊蚋在映着晚霞的温暖空气中跳着好的时候,夜莺就飞来对玫瑰花唱着歌,说:“美”就像这个世界的太阳光一样,是永远不变的。玫魂花儿都以为夜莺是在歌唱自己。它们听到这歌都感到非常愉快。它们甚至幻想,那些小麻雀也可能会变成夜莺。
“我完全能听懂那只鸟儿的歌,”小麻雀说。“只是有一个字我听不懂。‘美’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也没有,”麻雀妈妈回答说。“那不过是一种表面的东西罢了。在那儿的一个公馆里,鸽子都有它们自己的房子,院子里每天有人撒许多小麦和豌豆粒给它们吃。我亲自跟它们一同吃过饭,而且我还要再去。你只须告诉我你跟什么人来往,我就可以说出你是什么人。那公馆里还住着两只雀子。它们的颈项是绿的,头上还长着一个冠子。它们能把尾巴展开来,像一个巨大的轮子一样。它们显出种种不同的颜色,弄得你的眼睛都要发昏。它们的名字叫做孔雀,它们就是所谓‘美’。人们只须把它们的毛扯些下来,那么它们跟我们也就没有什么两样了。要不是它们长得么大的话,我自己就可以拔掉它们的毛的。”
“我要拔掉它们的毛!”最小的那个麻雀说,它连毛还没有长出来。
在那个农舍里面住着一对年轻人。他们彼此的感情非常好,他们非常勤俭和活泼,他们家显得非常可爱。在礼拜天的早晨,那个年轻的妻子走出来,摘了一大把最美丽的玫瑰花,放在一个玻璃杯里,然后把这杯子放在碗柜上。
“现在我可以知道这是礼拜天了!”丈夫说,同时把他甜蜜的小妻子吻了一下。于是他们坐下来,两人紧紧地握着手,读着一本《圣诗集》。太阳从窗子里射进来照在那些新鲜的玫瑰花上,照在这对年轻人的脸上。
“这样子真叫我感到讨厌!”麻雀妈妈说,因为它从窠里可以直接望到这房间里的东西。所以它就飞走了。
第二个礼拜天又是这样,那个玻璃杯里每个礼拜天都插上了新鲜的玫瑰花,而玫瑰花丛又老是开得那样的美丽。
那些小麻雀现在长好羽毛了,它们想要向外飞,不过妈妈说:“不准你们动!”于是它们只好不动了。麻雀妈妈独自个儿飞走了。但是,不知怎的,它忽然被树枝上一个圈套绊住了,那是小孩子用马尾做的。这圈套牢牢地缠住它的双腿。啊,缠得才紧呢,简直要把它的腿割断似的。这真叫人痛心!这真叫人害怕!孩子们跑过来,把这鸟儿捉住,而且把它捏得很紧,紧到残酷的程度。
“这原来不过是一只麻雀!”他们说,但是并不放走它,却把它带到家里来。它每叫一声,他们就在它的嘴上打一下。
在那个农舍里有一个老头儿。他会做刮脸和洗手的肥皂——肥皂球或肥皂片。他是一个乐天的、随随便便的老家伙。当他看到那些孩子把这只灰麻雀带回来、同时听说他们并不喜欢它的时候。他就说:
“咱们把它美化一下,好吗?”
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麻雀妈妈身上就冷了半截。
老头儿从一个装满了各色耀眼的东西的匣子里取出许多闪亮的金叶子来。他又叫孩子们去拿一个鸡蛋来。他把这麻雀涂了满身的蛋清,于是他把金叶子粘上去,这么一来,麻雀妈妈就算是镀金了。不过它并没有想到漂亮,它只是四肢发抖。这位肥皂专家从他的旧衣上拉下一片红布来,把它剪成一个公鸡冠子的形状,然后把它贴在这鸟儿的头上。
“你们现在可以看到一只金鸟飞翔了!”老头儿说,于是把这只麻雀放走了。它在明朗的太阳光中赶快逃命,吓得要死。
嗨,它才耀眼哩!所有的麻雀,连那个大乌鸦——它已经不是一个年轻小伙子了——看到它也不禁大惊失色起来,不过它们仍然在它的后面穷追,因为它们想要知道,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怪鸟儿。
“从什么地方飞来的?从什么地方飞来?”乌鸦大声喊着。
“请停一下!请停一下!”许多麻雀一齐喊着。
但是那雀子却不愿意停下来。它怀着害怕和恐怖的心情,一口气飞回家来。它几乎坠到地上来了,追逐的鸟儿越集越多,大的小的都有,有些甚至紧紧逼到它身边来,要啄掉它的毛。
“看它呀!看它呀!”大家都喊。
“看它呀!看它呀!”当麻雀妈妈飞近它的窠时,那些小麻雀也喊。“这一定是一个小孔雀,它射出种种不同的色彩,正象妈妈告诉我们的一样,简直把我们的眼睛都弄昏了。叽!这就是‘美’呀!”
它们开始用小嘴啄着这鸟儿,弄得它简直没有办法飞进窠里来。它吓得魂不附体,弄得连“叽”都说不出来,更谈不上说“我是你们的妈妈呀!”
别的雀子们都涌过来,把它的羽毛一根接着一根地啄得精光。最后麻雀妈妈全身流血,坠落到玫瑰花丛里去了。
“你这可怜的东西!”玫瑰花说:“请不要急吧。我们可以把你隐藏起来呀。请把你的头靠着我们吧。”
麻雀把翅膀张开了一下,接着马上就缩回去了,紧贴着身子。它在这些邻居们——这些美丽新鲜的玫瑰花旁边死了。
“叽!叽!”窠里的麻雀说。“妈妈到什么地方去了呢?我们连影子都不知道!该不会是它玩了一个花样,叫我们自己去找出路吧?它留下这么一个房子给我们作为遗产!不过当我们都成家的时候,究竟谁来继承它呢?”
“是的,等我有了妻子和小孩,把家庭扩大了的时候,你们想要跟我住在一起可不行啦,”最小的那只麻雀说。
“我的妻子和孩子将会比你的还要多!”另一只说。
“但是我是长子呀!”第三只说。
它们吵起来了,用翅膀打,用嘴啄着,于是,“拍!”的一声,它们一个跟着一个地从窠里滚出来了。它们躺在地上,气得不可开支。它们把头偏向一边,同时眨着朝上的那个眼睛——这就是它们生气的表示。
它们能够飞一点儿了,又进一步练习了一阵子。最后,为了使它们今后在世界上碰头的时候可以彼此认得出来,它们一致同意到那时应该说:“叽!叽!”同时用左脚在地上扒三次。
那个仍然留在窠里的小麻雀,尽量摆出一副神气十足的架子,因为它现在成了这屋子的主人,不过它没有当家很久。在这天晚上,一股红色的火在窗玻璃里闪耀着,火焰从屋顶下燎出来,干草哗啦哗啦地烧起来,整个屋子都着火了,连这个小麻雀也在内。
不过别的麻雀都逃出来,保住了性命。
第二天早晨,当太阳又升起来的时候,一切东西显得非常新鲜,好像安静地睡了一觉似的。那个农舍什么也没有剩下了,只有几根烧焦的屋梁,靠着那根没有人管的烟囱。
浓厚的烟从废墟升上来,不过外边的玫瑰花丛仍然很鲜艳。开得很茂盛,每一朵花,每一根枝条都映照在那平静的水里。
“咳,这座烧塌了的房子面前的玫瑰花开得多么美啊!”一位路过的人说。“这是一幅最美丽的小小画面,我要把它画下来!”
于是这人从衣袋里取出一本白纸本子,他拿起铅笔,因为他是一个画家。他画出这冒烟的废墟,烧焦的屋梁,倾斜的、几乎要坍下来的烟囱。不过最突出的是一丛盛开的玫瑰花。它的确非常美丽,这幅画完全是为它而画的。
这天的傍晚、原来在那儿出生的两个麻雀经过这儿。“那房子到什么地方去了?”它们问。“那个窠到什么地方去了,叽!叽!什么都烧掉了,连我们那个强壮的老弟也被烧掉了!这就是它独占那个窠的结果,那些玫瑰花儿倒是安然地逃脱了——它们仍然立在那儿,满脸红润。它们当然不会为邻居的倒霉而难过的。我们不跟它们讲话。这地方真丑——这是我们的意见。”于是它们就飞走了。
当秋天来了的时候,有一天太阳照得非常灿烂,人们很可能以为这还是夏天。在一个公馆面前的一排大台阶下面有一个院子,它是干燥和清洁的。有一群鸽子在院子里散着步:黑色的,白色的和紫色的,它们都在太阳光里闪着光。年老的鸽子妈妈特别提高嗓子对它们的孩子说:
“要成群地站着!要成群地站着!”——只有这样才显得更好看。
“那些在我们中间跳来跳去的灰色小东西是什么,”一只眼睛里显出红绿二色的老鸽子问。
“它们是麻雀呀!——一种没有什么害处的动物。我们素来是以和善驰名的,所以我们还是让它们啄点我们的东西吃吧。它们不会跟我们讲话的,而且它们的脚扒得也满客气!”鸽子妈妈回答说。
是的,它们都会扒,它们会用左腿扒三下,还会说:“叽!”它们用这种办法可以认出它们是那个烧塌了的房子里一窠生出来的三只麻雀。
“这儿真叫人吃得痛快!”麻雀们说。
鸽子们只是跟自己的人在一起高视阔步地走来走去,而且只是谈论着它们自己的事情。
“你看到那个凸胸脯的鸽子吗?”一只麻雀对另一只麻雀说。“你看到它啄豌豆吃的那副样儿吗?它吃得太多了!而且老是挑最好的吃!咕噜!咕噜!你们看它的冠子秃得多厉害!一你看这个可爱又可气的东西!咕噜!咕噜!”
它们的眼睛都红起来,射出气愤的光芒。
“站成群呀!站成群呀!灰色的小东西!灰色的小东西!咕噜,咕噜!咕噜!”
鸽子的嘴巴就是这么不停地啰嗦着;一千年以后,它们还会这么啰嗦。
麻雀们大吃了一通,它们也听了许多话。是的,它们甚至还“站成群”,不过这对它们是不相称的。它们都吃饱了,所以就离开了鸽子,彼此还发表了对于鸽子的意见,然后就跳到花园的栅栏下面去。当它们发现花园门是开着的时候,有一只就跳进门栏里去。它因为吃得非常饱,所以胆子也就大了。“叽叽!”它说,“我敢这样做!”
“叽叽!”另一只说,“我也敢,而且还要超过你。”于是它就径直跳到人家的房间里去。
房间里没有人。第三只麻雀看到这情形,也飞进去,而且飞到顶里面去,同时说:“要不就素性飞进去,要不就索性不进去!这是一个多么滑稽的‘人窠’!那上面挂的是什么东西?嗨,那是什么东西?”
麻雀看到自己面前有许多盛开的玫瑰,它们都倒映在水里,那烧焦了的屋梁斜倚着那随时都可以倒下来的烟囱。——乖乖,这是什么?它们怎么会跑到一个公馆里的房间里来了呢?
这三只麻雀想在烟囱和玫瑰花上飞过去,但是却碰到了一堵硬墙。这原来是一幅画,一幅美丽的巨画。它是画家根据他的速写完成的。
“叽叽!”这些麻雀说,“这没有什么!只不过看起来像真东西罢了。叽叽!这就是‘美’呀!你们能看出这是什么道理吗?我看不出什么道理!”
于是它们就飞走了,因为这时有几个人走进房间里来了。
许多岁月过去了。鸽子不知咕噜咕噜了多少次,且不提它们的啰嗦——这些脾气暴躁的东西!麻雀们在冬天挨过冻,在夏天里享受过舒服的日子。它们现在都订了婚,或者结了婚。它们都生了小宝宝。当然每一只麻雀总认为自己的孩子最漂亮,最聪明。这个孩子飞到东,那个孩子飞到西,当它们相遇的时候,便会一声“叽!”同时用左脚扒三下,彼此就认出来了。它们中间一只最老的麻雀现在是一个老姑娘,它既没有窠,也没有孩子。它非常想到一个大城市去看看,因此就飞到哥本哈根去。
那儿有一幢五光十色的大房子。它处在皇官和运河的近旁。河上有许多装载着苹果和陶器的船来往。房子的窗子都是下面宽,上面窄。麻雀朝里面看去,觉得每个房间像一朵郁金香,什么色彩和装饰都有,在这朵郁金香的中央有些雪白的人像,是用大理石雕的,但还有几座是用石膏塑的,不过在麻雀的眼中看来,它们都是一样的。屋顶上有一架铁车,上面还套着几匹铁马,由一个铁铸的胜利女神赶着。这原来是多瓦尔生博物馆。
“你看它是多么光彩,你看它是多么光彩!”麻雀老姑娘说。“这一定就是所谓‘美’了。叽叽!不过比孔雀要大一点!”
它还记得小时候它妈妈所知道的最美的东西是什么。于是它飞到院子里来。这儿也很美丽:墙上画着棕榈树和枝条;院子中央长着一个盛开的大玫瑰花丛——那开满了花朵的新鲜枝子在一个坟墓上面伸展开来。它飞进这花丛里去,因为里面有许多别的麻雀。
“叽叽!”接着它用左脚扒了三下土——这种敬礼它在过去的岁月中不知作过多少次,但是谁也不懂得,因为大家一分手,就不一定每天都可以碰到。现在这种敬礼不过成了一种习惯罢了。但是今天却有两个老麻雀和一个小麻雀回答一声:“叽叽!”同时用左脚扒了三下土。
“啊!日安!日安!”它们是老窠里的两只老麻雀和这个家族的一只小麻雀。“我们居然在这儿会面了!”它们说。“这真是一个好地方,可惜没有什么东西可吃。这就是‘美’呀!叽叽!”
许多人从两边的房间里走出来——那里面陈列着许多美丽的大理石像。他们走到坟墓旁边来。雕刻这些美丽的石像的那位艺术家就躺在这里。他们脸上现出欣悦的表情,站在多瓦尔生的墓旁。他们拾起落下的玫瑰花瓣,保存起来作为纪念。他们有的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有的来自强大的英国,有的来自德国和法国。他们之中有一位最美丽的太太摘下一朵玫瑰,藏在自己的怀里。
这些麻雀以为玫瑰花成了这地方的主人,以为这整个房子就是为玫瑰花而建筑的。它们觉得这未免有点做得太过份。不过人类既然这样重视玫瑰花,它们当然也不甘落后。
“叽叽!”它们说,同时把尾巴在地上一扫,用一只眼睛对这些玫瑰花斜望一下。它们没有望多久马上就认出来了,这些花儿原来是它们的老邻居,事实上也没有错,这些玫瑰花的确是的。绘下这丛长在那间塌屋旁的玫瑰的画家,后来得到许可把玫瑰挖起来,送给这个博物馆的建筑师,因为比这更美丽的玫瑰花在任何地方都不容易找到,那位建筑师把这花栽在多瓦尔生的墓上。现在玫瑰在这儿开了。作为美的具体形象,它贡献出又红又香的花瓣,让人们带到遥远的国度里去,作为纪念。
“你们在这城里找到了一个位置吗?”麻雀们问。
这些玫瑰花都点点头,认出了灰色的邻居们。它们看到麻雀,觉得非常高兴。
“活着和开着花,碰到旧时的朋友,每天看到和善的面孔——这是多么幸福啊!这儿每天都好像是一个节日!”
“叽叽!”这些麻雀齐声说。“是的,它们的确是我们的老邻居,我们记得起它们在那个池塘旁边的原形。叽!它们真是发迹了!是的,有人一觉醒来就成了贵人。我们不懂,在它们那一大堆红颜色里有什么了不起的高贵的东西?咳,那上面就有一片枯萎的叶子——我们一眼就看得出来!”
于是它们把这叶子啄了一下,弄得落下来了。不过玫瑰树倒反而变得更新鲜,更绿了。玫瑰花儿在多瓦尔生的墓上的太阳光中芬芳地开着。它们的美跟他不朽的名字永远联在一起。
安徒生童话故事_童话故事100篇文字版:冰姑娘
“有一天晚上天很黑。他连一根蜡烛也买不起...”我们从小就有阅读过这样的童话故事,童话故事本质是精神世界的描绘,很多童话故事都是在另一种方面带领我们长大,大家喜欢阅读这种童话故事吗?急您所急,小编为朋友们了收集和编辑了“安徒生童话故事_童话故事100篇文字版:冰姑娘”,欢迎大家与身边的朋友分享吧!
安徒生童话故事100篇文字版:冰姑娘
1.小洛狄
我们现在到瑞士去游览一下,去看看这个美丽的山国;那里峻峭的石壁上都长着树林。我们走上那耀眼的雪地,再走到下面绿色的草原上去;河流和溪涧在这里奔驰,好像怕来不及赶到海里似的,一转眼就在海中消逝了。太阳炽热地照在深谷里,照在深厚的雪堆上;经过了许多世纪,雪堆凝结成闪亮的冰块,然后崩裂下来,积成了冰河。在一个叫做格林达瓦尔得的小小山城旁边,在警号峰和风雨峰下面的宽广的山峡里,就有两条这样的冰河。这两条冰河真是一种奇观;每年夏天,总有许多旅客从世界各国到此地来游览。
他们越过积雪的高山;他们走过幽深的溪谷——经过溪谷的时候,他们得爬好几个钟头的山。他们爬得越高,这溪谷就显得越深。他们如果朝下俯视,就会觉得自己好像是坐在气球上一样。
上面的山峰上笼罩着低垂的云块,好像是一层浓厚的烟幕;下面的溪谷里有许多棕色的木屋。偶尔有一线阳光射进溪谷。把一块葱绿的林地照得好像透明似的。水在浩浩荡荡地向下奔流,发出吼声;但是上游的水却只是潺潺地流着,进出一种铿锵的音调,看上去好似一条从山上飘下来的银带。
有一条路通向山上,路的两旁有许多木屋,每座木屋都有一小块种马铃薯的山地。这块地是非有不可的,因为那些木屋里有好多张小嘴——屋子里住着许多孩子,他们消耗他们一份口粮的本领是很强的。他们从这些房子里溜出,朝一些步行的或是坐车的过路旅客围拢来。这里的孩子们都在做一种生意。他们兜售一些木雕的房子——就是我们在这山上所看到的这种房子的模型。不管晴天或下雨,人们总会看到成群的孩子跑来兜售他们的商品。
25年以前,有一个小孩子也常到这儿来,希望做些买卖;不过他总是离开别的孩子在一旁站着。他的面孔非常严肃,他的双手紧紧地抱着他的木匣子,好像他怎么也不愿放松似的。他的这副表情和他的这个小样儿,常常引起人们的注意。因此旅客有时把他喊过去,一下子就把他的东西买光了,弄得他自己也不知是为了什么道理。他的外祖父住在山顶上。这老头儿会雕出漂亮的新奇的小房子。他的房间里有一个木柜子,装的全是这类的玩意儿:硬果钳啦、刀子啦、叉啦,刻着美丽的蔓藤花纹和正在跳跃的羚羊的匣子啦。这些都是孩子们一看就喜欢的东西。可是洛狄——这就是这个小家伙的名字——总是怀着渴望的心情,睁着一对大眼睛望着挂在梁上的一杆旧枪,他的外祖父曾经答应过要把这支枪送给他,不过要到他长大了,有了健全的体格、善于使枪的时候才给。
这孩子虽然年纪还很小,却得看守山羊。如果说,一个会跟羊一起爬山的人算得上是好牧羊人,那么洛狄就是一个能干的牧羊人了。他爬起山来比山羊还爬得高,而且,还喜欢爬到树上去取雀巢。他是一个胆大勇敢的孩子,但是,除了当他站在倾泻的瀑布旁边,或者是听到狂暴的雪崩的时候,谁也不曾看见他笑过。他从来不跟别的孩子一起玩;只有当他的外祖父叫他下山去卖东西的时候,他才跟他们在一起,而这正是他所不喜欢的。他喜欢独自一人爬山,或者坐在外祖父身旁,听这老人讲古时候的故事和关于他的故乡梅林根的人们的故事。老头儿说,住在梅林根的人们并不是原来就在那儿:他们是从北方流浪来的。他们的祖先住在北方,叫做“瑞典人”。这真是了不起的知识,而洛狄现在却有了。不过他从另外一些朋友那里又得到了更多的知识——这些朋友就是屋子里的家畜。屋里有一只叫做阿约拉的大狗,是洛狄的父亲留下的遗产。另外还有一只公猫,洛狄对这只猫特别有感情,因为它教给他爬高的本领。
“跟我一道到屋顶上去吧!”猫对洛狄说,而且说得非常清楚易懂,因为当一个孩子还没有学会讲话的时候,他是听得懂鸡和鸭、猫和狗的话的。这些动物的话,跟爸爸妈妈的话一样,很容易懂;但是一个人只有在年纪很小的时候才能听懂。在小孩子的眼中,祖父的手杖可以变成一匹马,发出马的嘶声,有头,有腿,也有尾巴。有些孩子在这个阶段上要比别的孩子停留得久一些;我们就说这种孩子发育迟慢,说他们长期地停留在孩子的阶段。你看,人们能够说的道理可多呢!
“小洛狄,跟我一起到屋顶上去吧!”这是猫开始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洛狄懂得的第一句话。“人们老说跌跤什么的——这全是胡说。只要你不害怕,你决不会跌下来的。来吧!这只爪要这样爬!那只爪要那样爬!要用你的前爪摸!眼睛要看准,四肢要放得灵活些,看见空隙,要跳过去紧紧地抓住,就像我这样!”
洛狄照它的话做了。结果他就常常爬到屋顶上,跟猫坐在一起。后来他跟它一起坐在树顶上,最后他甚至爬到连猫都爬不到的悬崖上去。
“再爬高一点!再爬高一点!”树和灌木说。“你看我们是怎样爬的!你看我们爬得多高,贴得多紧,就是顶高、顶窄的石崖我们都可以爬上去!”
洛狄爬上最高的山峰;有时太阳还没有出来,他已爬上了山岭,喝着清晨的露水,吸着滋补的新鲜空气——这些东西只有万物的创造者才能供给。据食谱上说,这些东西的成份是:山上野草的新鲜香气和谷里麝香草以及薄荷的幽香。低垂的云块先把浓厚的香气吸收进去;然后风再把云块吹走,吹到杉树上。于是香气在空气中散发开来,又清淡又新鲜。这就是洛狄清晨的饮料。
太阳的光线——她们是太阳神的传播幸福的女儿——吻着他的双颊。昏迷之神隐隐地站在一旁,不敢走近他。住在外祖父家里的燕子——它们整整做了七个窠——绕着他和他的羊群飞,同时唱道:“我们和你们!你们和我们!”①它们把家人的祝福带给他,甚至还把那两只母鸡的祝福也带给他。这两只鸡是家里唯一的家禽,但是洛狄跟她们怎么也合不来。
①原文是:“Viogi!Iogvi!”这是模仿燕子的声音,但照字面译是“我们和你们!你们和我们!”的意思。
他年纪虽小,却走过不少路。对于他这么一个小家伙说来,他旅行过的路程也真不算短。他是在瓦利斯州出生的,但是被人抱着翻山越岭,来到这块地方。不久以前他还步行去拜访过灰尘泉一次。这泉从一个白雪皑皑的、叫做少女峰的山上流下来,很像悬在空中的一条银带。他曾经到过格林达瓦尔得的大冰河;不过这事情说起来是一个悲剧。他的母亲就是在那儿死去的。根据他的外祖母的说法,“洛狄在这儿失去了他儿时的欢乐。”当他还不到一岁的时候,他的母亲曾经写道,“他笑的时候比哭的时候多。”不过自从他到那个雪谷里去了一趟以后,他的性格完全改变了。外祖父平时不大谈起这件事情,但是山里的居民全都知道这个故事。
我们知道,洛狄的父亲是个赶邮车的人,现在睡在外祖父屋里的那只大狗就常常跟着他在辛卜龙和日内瓦湖之间旅行。洛狄的父亲的亲属现在还住在瓦利斯州的伦河区;他的叔父是个能干的羚羊猎人,也是一个有名的向导。洛狄在一岁的时候就没有了父亲。这时母亲就非常想带着孩子回到居住在伯尔尼高地上的娘家去。她的父亲住的地方离格林达瓦尔得不过是几个钟头的路程。他是一个雕匠;他赚的钱足够养活他自己。
7月里,她带着孩子,由两个羚羊猎人陪伴着,越过介密山峡,回到在格林达瓦尔得的娘家去。他们已经走完了大部分的路程,已经越过了高峰,到达了雪地。他们已经看到了她的娘家所在的那个山谷和他们所熟知的那些木屋。他们只须再费一点气力,爬过一座大雪山的峰顶,就可以到了。这里刚下过雪,把一个冰罅盖住了,那冰罅并没有裂到流着水的地层,不过也裂得有一人多深。这个抱着孩子的少妇滑了一跤,坠落下去,便不见了。谁也没有听见她的叫声,连叹息声也没有听见,但是人们却听见了小孩子的哭声。
一个多钟头以后,大家才从最近的人家弄来绳子和竹竿,设法搭救她。大家费了不少气力,才从这冰罅里捞出两具类似尸首的东西。大家想尽一切办法急救;结果孩子——而不是母亲——算是又能呼吸了。这样,老外祖母家里失去了女儿,却得到了一个外孙——一个喜欢笑而不喜欢哭的小家伙。不过这小家伙现在似乎起了一个很大的变化,而这变化似乎是在冰罅里,在那个寒冷的、奇异的冰世界里形成的——根据瑞士农民的说法,这个冰世界里关着许多恶人的灵魂,而且这些灵魂直到世界的末日也不会得到释放。
冰河一望无际地伸展开去。那是一股汹涌的激流冻成的绿色冰块,一层一层地堆起来,凝结在一起。在这冰堆下面,融化了的冰雪闷雷似的轰隆轰隆地朝山谷里冲过来。再下面就是许多深洞和大裂罅。它们形成一座奇异的水晶宫里,冰姑娘——她就是冰河的皇后——就住在这宫里。她——生命的谋害者和毁坏者——是空气的孩子,也是冰河的强大的统治者。她可以飞到羚羊不能爬到的最高的地方,飞到雪山的最高的峰顶——在这里,就是最勇敢的爬山者也非得挖开冰块才能落脚。她在汹涌的激流两旁的细长的杉树枝上飞;她从这个石崖跳到那个石崖;她的雪白的长发和她的深绿色的衣裳在她的身上飘;她像瑞士最深的湖水那样发出光彩。
“毁灭和占有!这就是我的权力!”她说。“人们把一个漂亮的男孩子从我的手中偷走了。那是我所吻过的一个孩子,但是我却没有把他吻死。他又回到人间去了。他现在在山上看羊。他会爬山,爬得非常高,高到离开了所有其他的人,但是却离不开我!他是属于我的。我要占有他!”
于是她吩咐昏迷之神去执行这个任务,因为这时正是炎热的夏天,冰姑娘不愿意到长着野薄荷的绿树林中去,昏迷之神飞起来,接着就向下面扑去。这一位扑下去,马上就有三位也跟着扑下去,因为昏迷之神有许多姊妹——一大群姊妹。冰姑娘挑选了她们之中最强壮的一位。她们可以在屋里屋外发挥她们的威力。她们可以坐在楼梯的栏杆上,也可以坐在塔顶的栏杆上。她们可以像松鼠一样在山谷上跑,她们可以跳过一切障碍,她们可以像游泳家踩水那样踩着空气。她们可以把她们的牺牲者诱到无底的深渊里去。这些昏迷之神捉住人的时候,跟珊瑚虫捉住身边所有的东西一样,总是死也不放。现在昏迷之神就想捉住洛狄。
“捉住他吗?”昏迷之神说,“我可捉不住他!那只可恶的猫已经教给他一套本领了!他这个人间的孩子已经学会一种特别的本领,我没有办法控制他。当他抓住一根树枝悬在深渊上的时候,我简直没有办法捉住这个小鬼。我多么想搔搔他的脚掌,使他在空中翻几个筋斗啊!”
“你就想法这样做吧,”冰姑娘说。“你不做我就去做!我去做!我去做!”
“不成!不成!”她听到一个声音,这声音好像是教堂的钟声在山里发出的一个回音。然而这是一支歌,一种低语,一个和谐的合唱。它是大自然中别的神灵发出来的——它是太阳的那些温和、慈爱、善良的女儿发出来的。她们在黄昏时候化成一个花环,绕着山顶飞;她们张开玫瑰色的翅膀,在太阳下落的时候,这些翅膀就越变越红,使得那些高大的阿尔卑斯山看上去像在燃烧一般。人们把这景象叫做“阿尔卑斯山之火”。太阳落下以后,她们就回到雪白的山峰上躺下睡去。直到太阳再升起的时候,她们才又露出面来。她们特别喜欢花、蝴蝶和人类,而在人类之中她们最喜欢洛狄。
“你捉不住他!你占有不了他!”她们说。
“比他更强大和结实的人我都捉到过!”冰姑娘说。
于是太阳的女儿们唱了一曲旅人之歌。歌的内容是:旅人的帽子被一阵旋风疯狂地吹走了。
“风只能把人的身外之物吹走,但不能把人的身体吹走。你——暴力的孩子——能够捉住他,但是你保留不住他。人比你还要强大,甚至比我们还要神圣!他能爬得比我们的母亲——太阳——还要高!他有一种神咒可以制服风和水,叫风和水为他服务,受他支配。你只能使他失去那种拖累着他的沉重的压力,结果他反而会飞得更高。”
这就是那个钟声似的合唱所发出的美丽的声音。
每天早晨,阳光射进外祖父房里唯一的一个小窗子,照在这个安静的孩子身上。太阳的女儿们吻着他:她们想要把冰河的公主印在他脸上的那个冰吻用暖气融化掉,使它消失。这个吻是他躺在那个在冰罅里死去的母亲的怀里时得到的。而他的复活也真是一个奇迹。
2.走向新的家
洛狄现在八岁了。他的叔父住在伦河区高山的另一边。他想把这孩子接回去,让他受点教育,以便将来能够自立。外祖父觉得这样做很有道理,所以就让这孩子回去了。
洛狄现在要告别了。除了外祖父外,他还得跟许多别的人辞行。他最先跟老狗阿约拉辞行。
“你的父亲是一个赶邮车的,而我是一只邮车狗,”阿约拉说。“我们总是一道来回地旅行;所以我认识山那边的一些狗和山那边的一些人。我不习惯于多讲话,不过以后我们彼此谈话的机会既然不多,我倒可以比平时多讲几句。我告诉你一个故事。它在我心里藏了很久,我也想了很久。我不大懂得它的意义,你也一定不会懂得,不过这没有什么关系。我只懂得这一点:无论就狗来说,或就人来说,世界上的好东西都分配得不太平均。不是所有的狗生下来就有福气躺在人膝上或是吃牛奶的。我从来就没有过这样的福气。不过我看见过一只哈叭狗,他居然坐在一部邮车里,占着一个人的位置。他的女主人——也可以说他是她的主人吧——带着一个奶瓶给他喂奶。她还给他糖果吃,但是他却不喜欢吃,只是把鼻子嗅了几下,结果她自己把糖果吃掉了。我那时正跟着邮车在泥巴里跑,饿得简直没有办法。我想来想去,觉得这实在太不公平——但是不公平的事情却多着呢!我希望你也能坐在人的膝上,在马车里旅行一下。可是一个人却不是想什么就能做什么的。我从来就没有做到过,不管我叫也好,嗥也好。”
这就是阿约拉讲的话。洛狄紧紧地拥抱着它的颈,吻它的潮湿的鼻子。然后他又把猫抱进怀里,可是猫却想要挣脱开去,并且说:“你比我强壮得多,所以我也不想用爪子抓你!爬上山去吧——我已经教给你怎样爬了。你只要记住你跌不下来,那么你就会抓得很牢了!”
猫说完这话就跑开了,因为它不希望洛狄看见它的眼里露着多么难过的神情。
母鸡在地板上走来走去,有一只已经没有尾巴了,因为有一位想成为猎人的旅行家以为她是一只野鸡,一枪把她的尾巴打掉了。
“洛狄又要翻山越岭了。”一只母鸡说。
“他真是个忙人,”另一只说,“我不愿意跟他说再见。”
说着她们就走开了。
他还要跟山羊告别。它们都叫道:“咩!咩!咩!”这叫声使他听了真难过。
住在附近的两个勇敢的向导也要翻山到介密山峡的另一边去。洛狄跟着他们一道去,而且是步行去的。对他这样的一个小家伙说来,这段路程是够辛苦的。不过洛狄是一个强壮的孩子,他从来就不怕困难。
燕子陪伴着他们飞了一程。它们唱:“我们和你们!你们和我们!”这条路要经过汹涌的路西尼河。这河从格林达瓦尔得冰河的黑坑里流出来,分散成许多小溪。倒下的树干和石堆横在河上搭成了桥。不久,他们走过赤杨森林,要开始爬山了。冰河在这山的近旁流过去。他们一会儿绕着冰块走,一会儿立在冰块上横渡冰河。洛狄有时爬,有时走。他的眼睛射出愉快的光芒。他穿着有钉的爬山靴,使劲地在地上踩着,好像他每走一步都要留下一个痕迹似的。山洪把黑土冲到冰河上,给冰河蒙上了一层黑色;但是深绿色的、玻璃似的冰块仍然隐隐地显露出来。这群旅人还得绕过许多由巨大的冰块围成的水池。偶尔间,他们走过一块悬在冰谷边缘的巨石。
有时这石会滚下去,在冰谷的深渊里发出一个空洞的回音。
他们就这样不停地向上爬。冰河也往上伸展,像一条夹在崖石之间的、由冰块形成的茫茫大江。一时间洛狄想起了他以前听说过的一件事:他曾和他的母亲一起在这样一个阴森的深渊里躺过;但是这种回忆不久就从他心里消逝了。他觉得这件事跟他所听到过的许多其他的故事并没有什么两样。两位向导偶尔也觉得这样的路对这小家伙未免太吃力了,因此就伸出手去拉他一把。但是他一点也不觉得累,他站在光滑的冰上,站得像羚羊那么稳。
现在他们爬上了石山。他们在光溜的石块中间走着。不一会儿他们又走进低矮的松树林,然后又踏上绿色的草地。这旅程永远是那么变幻无穷,那么新奇莫测。积雪的高山在他们的周围屹立着。孩子们把它们叫做“少女峰”、“僧人峰”和“鸡蛋峰”;因此洛狄也就这样叫它们。洛狄从来没有爬得这样高,也从来没有走过这样茫茫的雪海:海上是一片没有波动的雪浪,风不时从雪浪中吹走一些雪片,好像吹走海浪上的泡沫一样。冰河“手挽着手”,一个紧接着一个。每条冰河是冰姑娘的一座玻璃宫。她的权力,意志,就是:捉住和埋葬掉她的牺牲者。
太阳温暖地照着;雪反射出耀眼的光来,好像铺着一层淡蓝色的、晶亮的钻石。雪上躺着无数昆虫——特别是蝴蝶和蜜蜂——的尸体。这些昆虫飞得太高了,也可能是风把它们吹得那样高,使得它们非冻死不可。
风雨峰上密集着一堆乌云,像一大捆又细又黑的羊毛那样悬挂在那里。云堆里充满了“浮恩”①,它只要一爆发,马上就会变成风暴。高山上的露宿,第二天的继续旅行,从深渊里迸发的、永无休止的穿凿巨石的流水——这整个的旅程在洛狄的心中留下了一个不可磨灭的印象。
①这是阿尔卑斯山上的一种飓风(Eohn),一般是在冬天才有。
在雪海的另一边有一座荒凉的石屋;这石屋可以供他们休息和宿夜。屋里有木炭和杉树枝。他们立刻烧起一堆火来,还拼凑起舒服的床席。这队旅人于是围着火坐下,抽着烟,喝着他们亲手煮的、既温暖而又富有刺激性的汤。洛狄也吃完了自己的一份晚餐。大家于是谈起住在阿尔卑斯山区里的神怪和盘踞在深湖里的怪蟒;他们还谈到幽灵怎样把睡着的人劫走,飞到那个奇妙的水上都市威尼斯去;野牧羊人怎样赶着黑色的羊群走过草地——虽然谁也看不见他,但是羊群的铃声和可怕的羊叫声却可以清清楚楚地听到。洛狄聚精会神地听着这些故事,但是他一点也不害怕,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他听这些故事的时候,似乎也听到了那种可怖的、空洞的羊叫声。是的,这声音越来越清楚了,大家都能听见。这时他们就中止谈话,注意地倾听,而且还告诉洛狄不要睡着。
这就是“浮恩”——从山上吹到山谷里来的暴风;它能像折断脆弱的芦苇一样把树木折断,它能把河这边的木屋子吹到河的那一边去,好像我们移动棋盘上的棋子一样。
一个钟头以后,他们才告诉洛狄说,现在没有什么事了,可以睡觉了。这段长途旅行已经使他困乏;他一听到他们的话就睡着了。
第二天大清早,他们又动身了。太阳为着洛狄照在新的山上,新的冰河上和新的雪地上。他们现在走进了瓦利斯州的境界,到达了从格林达瓦尔得就可以望见的山峰的另一边。但是他们离开新的家还很远。他们面前现在出现了新的深渊、新的山谷、新的树林和山路、还有新的房子和许多人。但是这是些什么人呢?他们都是畸形的人;他们又肿又黄的面孔显得难看可憎;他们的颈上悬着像袋子一样的又丑又重的肉球。他们是白痴病患者①。他们没精打采地走来走去,睁着一对大眼睛呆呆地望着旁边过往的人。女人的样子尤其难看。难道他的新的家里的人就是这个样子的吗?
①白痴病(cretinere)是阿尔卑斯山中一种普通的疾病。患者发育不良。常带有畸形的甲状腺肿。
3.叔父
洛狄来到了叔父的家里。谢谢上帝,这里住着的人跟洛狄平时所看到的人没有两样。这儿只有一个白痴病患者。他是一个可怜的傻孩子。他是那些穷苦人中间的一个,这些又穷又孤独的人老是在瓦利斯州流浪,从这家走到那家,每到一家就住上一个多月。当洛狄到来的时候,可怜的沙伯里恰巧住在他的叔父家里。
叔父是一个强壮的猎人;除打猎以外,他还有箍桶的手艺。他的妻子是一个活泼的小妇人,长着一个雀子般的面孔。
一对鹰眼睛,一个盖着一层厚汗毛的长脖子。
对洛狄来说,这里的一切东西都是很新奇的——服装、举动、习惯,甚至语言都是新奇的。不过他的耳朵对这里的语言很快就习惯了。这里的景况比起外祖父的家来,似乎要好得多。他们住的房间比较大,而且墙上还装饰着羚羊角和擦得很亮的枪支,门上还挂着圣母像——像前还摆着阿尔卑斯山的新鲜石楠,点着一盏灯。
前面已经说过,叔父是这一州第一流的猎人和最可靠的向导。洛狄现在快要成为这家的宝贝了。不过这家已经有了一个宝贝——一只又瞎又聋的猎犬。它现在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出去打猎了。但是大家还记得它过去的本领,因此它也成了家庭的一员,过着舒服的生活。洛狄抚摸着这猎犬,然而它却不愿意跟生人交朋友。洛狄的确是一个生人,不过这只是暂时的现象。他很快就获得了全家的喜爱。
“瓦利斯州的生活很不坏,”叔父说。“我们这儿有许多羚羊;它们死得不像山羊那样快。这里的日子比以前要好过得多。不管人们怎样称赞过去的日子,我们现在究竟是很舒服的。这个袋子现在穿了一个洞——我们这个闭塞的山谷现在有清凉的风吹进来了。旧的东西一衰退,新的东西就会到来。”
他说。叔父把话一扯开,就谈起他儿时的事情。有时还谈起更早的事情——他的父亲那个时代的事情。那时瓦利斯州是一个所谓“闭气”的袋子,装满了病人和可怜的白痴病患者。
“不过法国军队到来了,”他说。“他们真算得上是医生!
他们立刻把这疾病消灭了,还把害这病的人一同消灭了。这些法国人才会打仗呢,而且方式是多种多样的!他们的女儿才会征服人呢!”于是叔父对他的法国血统的太太瞟了一眼,接着就大笑起来。“法国人还知道怎样炸毁我们的石头呢!而且他们也这样做了。他们在石山上炸开一条辛卜龙公路——它是这样的一条路:我只须把它指给一个三岁的孩子看,对他说:到意大利去吧,沿着这条公路走就得了!只要这孩子不离开这条路,他就可以一直走到意大利。”
这时叔父就唱起一支歌来,同时喊:“拿破仑万岁!”
洛狄第一次听到人们谈起法国和伦河上的那个大城市里昂——他的叔父曾到那里去过。
没有过了多少年,洛狄就成了一个能干的羚羊猎人。他的叔父说,洛狄天生有这副本领。因此他教他怎样使枪,怎样瞄准和射击。叔父在打猎的季节里把他带上山去,让他喝羚羊的热血,因为这可以治猎人的头晕。叔父教给他怎样判断山上的雪块崩落下来的时刻——根据太阳光的强度,判断是在中午还是晚上。叔父还教给他怎样观察羚羊的跳跃,怎样向羚羊学习,以便练出一套落到地上而仍能像羚羊一样站着不动的本领。叔父还教给他怎样在没有立足点的石崖上用肘来支持自己,用大腿和小腿上的肌肉爬——在必要的场合,甚至脖子都可以使用。
叔父说,羚羊是很狡猾的,常常布有岗哨。因此一个猎人必须比它更狡猾,让它嗅不出他的痕迹才成。他可以把帽子和上衣放在爬山手杖上来欺骗它们,使它们误把这种伪装当成人。有一天叔父带洛狄去打猎的时候就使过这么一套巧计。
山上的路很狭窄。的确,这不能算是路。它实际上是伸在一个张着大口的深渊上的“飞檐”。路上的雪已经融了一半,石块经鞋底一踩就裂成碎片。因此叔父不得不躺下去,一寸一寸地向前爬。碎石片落下来,从这个石壁撞到那个石壁上,一直坠进下边黑暗的深渊里。洛狄站在一块伸出的石头上,离开他的叔父大约有一百步的距离。从他站着的地方。他忽然看到一只巨大的兀鹰在他的叔父头上盘旋着。兀鹰只须拍一下翅膀,就可以把叔父打进深渊,再把他的尸身吃掉。
深渊对面有一只母羚羊和一只小羚羊,叔父在注视着它们的动静,而洛狄则在注视叔父头上的那只兀鹰。他知道这鸟的意图。因此他把他的手按在枪机上,随时准备射击。这时那只羚羊忽然跳起来了。叔父已经放了枪;羚羊被一颗致命的子弹打穿了。不过它的孩子却逃脱了,好像它早已学会了死里逃生的本领似的。那只兀鹰一听到枪声就吓得向另一个方向飞去。叔父一点也不知道他自己的危险处境。他从洛狄口中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情。
他们兴高采烈地回家;叔父哼出一个他年轻时候唱的调子。这时他们忽然听到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特别的声音。他们向周围望,向上面望。他们看见山坡上的积雪动起来了——在一起一伏地动着,像铺在地上的被单在被风吹拂似的。这片像大理石一样光滑和坚硬的雪浪现在裂成了碎片,变成一股汹涌的激流,发出像雷轰一样的声音。这是雪山在崩颓。雪块并没有落到洛狄和叔父的头上,但是离他们很近,一点也不远。
“站稳,洛狄!”叔父喊着,“拿出你全身的力量来站稳!”
洛狄紧紧地抱住近旁的一棵树干。叔父爬得更高,牢牢地抱住树枝。雪山就在离他们几尺远的地方崩塌。但是一阵飓风——雪崩所带动的一股暴风——把周围的大小树木像折断干芦苇似的都吹断了,把这些树的残骸吹得遍地都是。洛狄滚到地上。他抱着的那根树干已经被劈成两半。树顶被吹到老远的地方去了。洛狄在一堆残枝中间发现了叔父的破碎的头颅。叔父的手还是热的,但是面孔已经辨认不出了。洛狄站在他的身旁,面色惨白,全身发抖。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经历到的恐怖,第一次体会到的震惊。
他在深夜才把这个噩耗带到家里。全家的人都充满了悲哀。主妇呆呆地站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连眼泪都没有了。只有当尸体搬回以后,她的悲哀才爆发出来。那个可怜的白痴病患者钻进了床里,整天都没有人看见他。到天黑的时候他才偷偷地走到洛狄身边来。
“请你替我写一封信!沙伯里不会写信!沙伯里要把这封信送到邮局发出去!”
“你要发一封信?”洛狄问。“寄给谁?”
“寄给基督!”
“你说寄给谁?”
这个傻子——大家都这样称呼白痴病患者——用一种感动人的眼光望了洛狄一会儿,然后合着手,庄严地、慢慢地说:“寄给耶稣基督!沙伯里要寄给他一封信,祈求他让沙伯里死去,不要让这屋子的主人死去。”
洛狄紧握着他的手,说:
“信寄不到的!信不能使他活转来!”
但是洛狄没有办法叫沙伯里相信这是不可能的。
“你现在是这一家的靠山了。”婶母说。于是洛狄就成了这一家的靠山。
4.巴贝德
瓦利斯州的头等射手是谁呢?的确,只有羚羊知道得最清楚。“当心洛狄这人啊!”谁是最漂亮的射手呢?“当然是洛狄啊!”女孩子们说;不过她们却不提什么“当心洛狄这人啊!”
就是她们的母亲也不愿提出这样一个警告,因为洛狄对待这些太太跟对待年轻姑娘们是一样地有礼貌。他非常勇敢,也非常快乐,他的双颊是棕色的,他的牙齿是雪白的,他的眼睛黑得发亮。他是一个漂亮的年轻人,还只有20岁。
他游泳的时候,冰水不能伤害他。他可以在水里像鱼似的翻来覆去;他爬起山来比任何人都能干;他能像蜗牛似的贴在石壁上。他有非常结实的肌肉。这点从他的跳跃中就可以看出来——这种本领是猫先教给他,后来羚羊又继续教给他的。
洛狄是一个最可靠的向导,他可以凭这种职业赚许多钱。他的叔父还教给他箍桶的手艺,但是他却不愿意干这个行业。他唯一的愿望是做一个羚羊猎人——这也能赚钱。人们都说洛狄是一个很好的恋爱对象,只可惜他的眼光太高了一点。他是被许多女子梦想着的跳舞能手;的确,她们有许多人从梦中醒来还在想念着他。
“他在跳舞的时候吻过我一次!”村塾教师的女儿安妮特对一个最好的女朋友说。但是她不应该说这句话——即使对她最亲密的女朋友也不应该。这类的秘密是很难保守的——它简直像筛子里的沙,一定会漏出去。不久大家都知道心地好、行为好的洛狄,居然在跳舞时候吻了他的舞伴。然而他真正喜欢的那个人他却没有吻。
“要注意他!”一个老猎人说。“他吻了安妮特。他已经从A开始了①,他将会依照字母的次序一一吻下去。”
①安妮特的名字Annetter是以A这个字母开始的。
直到现在为止,爱管闲事的人只能宣传洛狄在跳舞的时候吻过舞伴。他的确吻过安妮特,但她并不是他心上的那朵花。
在贝克斯附近的一个山谷里,在一个潺潺的溪涧旁的大胡桃树林中,住着一个富有的磨坊主。他的住屋是一幢很大
的房子,有三层高楼,顶上还有望楼。它的屋顶铺了一层木板,上面又盖了一层铁皮,所以在阳光和月光下,屋顶经常放出光来。最大的望楼上有一个风信标——一个插着闪亮的箭的苹果:这代表退尔所射出的那一支箭①。磨坊显得兴旺舒服,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把它画出来或描写出来。但是磨坊主的女儿却不容易画或描写出来——至少洛狄有这样的看法。
①威廉·退尔(VilhelmTell)是瑞士传说中的一个民族英雄。瑞士在14世纪受奥国的统治。奥国皇室驻瑞士的总督盖斯勒(Gessler)在市场上碰到了威廉·退尔。退尔拒绝对那代表他的职位的帽子敬礼,因而被捕。如果威廉·退尔想得到自由,他必须这样做:在他儿子头上放一个苹果,在离开80步的地方,用箭把苹果射穿。他果然射穿了苹果而没有伤害到自己的儿子。当他正感到兴奋的时候,他的第二支箭露了出来。总督问他这支箭是做什么用的,他回答说:“如果我没有射中苹果,我就要用这支箭射死你!”总督马上又把他囚禁起来。后来起义的农民把他释放了。
但是他却在自己的心中把她描绘出来了:在他的心里,她的一双眼睛亮得像燃烧着的火,而这把火像别的火一样,是忽然燃烧起来的。其中最妙的一点是:磨坊主的女儿——美丽的巴贝德——自己却一点也不知道,因为她平时和洛狄交谈从来不超过一两个字。
磨坊主是一个有钱的人。他的富有使得巴贝德高高在上,可望而不可即。但是洛狄对自己说:没有什么东西会高得连爬都爬不上去。你必须爬;只要你有信心,你决不会落下来的。这是他小时候得到的知识。
有一次,洛狄恰巧有事要到贝克斯去。路程是相当长的,因为那时铁路还没有筑好。瓦利斯州的广大盆地从伦河区的冰河开始,沿着辛卜龙的山脚,一直伸到许多大小不同的山峰中。上游的伦河常常漫出河岸,淹没田野和公路,碰见什么就毁灭什么。到西翁和圣·莫利斯这两个小城市,这盆地就弯得像肘一样:过了圣·莫利斯,盆地变得更加狭窄了,只剩下了河床和一条小路。瓦利斯州就到此地为止;它的边境上耸立着一座哨岗似的古塔。人们可以从这儿望见一座在石桥对面的收税人的房子。华德州就从这儿开始。离此不远就是这州的第一城市贝克斯。旅客越向前走,就越看得见丰饶和肥沃的征象:他完全是在胡桃树和栗树林中旅行。柏树和石榴隐隐约约地在这儿那儿露出来。这儿的天气好像意大利那样温暖。
洛狄来到了贝克斯。他办完事以后,就在城里随便走走。他没有看到磨坊主的任何孩子,连巴贝德都没有看到。这是他所料想不到的。
天黑了。空中充满了野麝香草和菩提树花的香气。所有的青山似乎披上了一层发光的、天蓝色的面纱。四周是一片沉寂。这不是像睡着了或死一样的沉寂——不是的,这好像是大自然屏住了呼吸,在等待她的面影摄到蓝色的天空上去。在绿草原上的树木中,这儿那儿竖着一些杆子。杆子上挂着电线,一直通向这静寂的山谷外。有一根杆子上贴着一个东西。这东西一动也不动,很容易使人误认为一根干枯的树干。但这是洛狄。他静静地站在那儿,好像他周围的大自然一样。
他不是在睡觉,也没有死掉。世上巨大的事件或个人重要的遭遇常常要在电线中通过,而电线也从来不以微微的动作或小小的声音把这秘密泄露出来;同样,现在也有一件东西在浴狄的心里通过——一个强烈的、不可抗拒的思想。这是一个与他一生的幸福有关的思想——也是从此刻起经常环绕着他的心的一个思想。他的眼睛在凝望着一样东西——一道从树林里磨坊主家巴贝德的住房里射出来的灯光。洛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人们很容易以为他在向一只羚羊瞄准。不过此刻他本人也很像一只羚羊,因为羚羊有时也会像一个石雕的动物似的站着,但只要有一块石子滚到它身旁,它马上就会跳起来,把猎人远远地扔在后面。洛狄也这样——有一个思想突然滚进他的心里。
“不要胆怯!”他说。“到磨坊去拜访一次吧!对磨坊主去道一声晚安,对巴贝德去道一声日安。只要你不害怕跌下来,你就永远不会跌下来的。如果将来我会成为巴贝德的丈夫,她迟早总是要见我的。”
于是洛狄大笑起来。他兴高采烈地向磨坊走去。他知道自己要求的是什么。他要求的是巴贝德。
满河的黄水在滚滚地流。柳树和菩提树垂在这激流上。洛狄在路上走;正如一支老摇篮曲里所唱的,他是:
……走向磨坊主的家,
家里什么人也没有,
只有一只小猫在玩耍。
这猫儿站在台阶上,拱起它的背,说了一声:“喵!”不过洛狄一点也没有理会猫儿的招呼。他敲敲门,没有谁答应,也没有谁来开门。“喵!”猫儿又叫起来。如果洛狄还是一个小孩子的话,他就会懂得这动物的语言,他就会知道猫儿是说:“没有谁在家呀!”但是现在他得走进磨坊去亲自探问一下。他在里面得到了回答:主人有事旅行到因特尔拉根城去了。据塾师——安妮特的父亲——所作的学者式的解释,“因特尔拉根”就是In-terlacus①,即“湖与湖之间”的意思。磨坊主已经走得很远,巴贝德也走了。有一个盛大的射击比赛会即将举行:明天早晨就要开始,而且要继续整整八天。凡是住在讲德文各州的瑞士人都要来参加。
①这是拉丁文。一般的学究总喜欢在谈话时用几个拉丁字。
可怜的洛狄!他可说是选了一个很倒楣的日子来拜访贝克斯。他现在只好回家了。事实上他也就这样做了。他从圣·莫利斯和西翁那条路向他自己的山谷、向他自己的山里的家走去。但是他并没有灰心。第二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他的心情又好转了,因为他的心情从来就没有坏过。
“巴贝德现在住在因特尔拉根,离此有好几天的路程,”他对自己说。“如果走现成的大路,路程当然是很长的。但是如果走山上的小路,那就不算太远——这正是一个羚羊猎人应该走的路。这条路我以前曾走过一次。我最初的家就在因特尔拉根;我小时曾跟我的外祖父在那儿住过。现在那儿却有射击比赛!我正好去表演一下,证明我是第一流的射手。我只要一认识巴贝德,就会在那儿陪她在一起了。”
他背起一个轻便的行囊,里面装满了星期日穿的最好的衣服;他的肩上扛着一杆猎枪和猎物袋。这样,洛狄就爬上山,走一条捷径;当然路程还是相当长的。不过射击比赛还
不过刚刚开始,而且还要继续一个多星期。在这整个期间,磨坊主和巴贝德据说就住在因特尔拉根的亲戚家里。洛狄走过介密山峡;他打算在格林达瓦尔得下山。
他精神饱满地、兴高采烈地走着,呼吸着新鲜、清洁、爽神的山中空气。他后面的山谷越来越深;他前面的视野越来越广阔。这儿冒出一座积雪的高峰;那儿也冒出一座积雪的高峰。不一会儿,一长串白色的阿尔卑斯山山脉就现出来了。
洛狄认识每一个积雪的山峰。他径直向警号峰走去,这峰在蓝色的天空中伸着它那扑满了白粉的石指。
最后他总算走过了最高的山脊。绿油油的草地一直伸展到他的老家所在的山谷里。这里的空气很清新,他的心情也很轻松愉快。山上和山谷里是一片青枝绿叶和花朵。他的心里充满了青春的气息:他觉得他永远不会老,永远不会死。生活、斗争和享受!他像鸟儿一样地自由,像鸟儿一样地轻快!
燕子在他的身旁飞过,唱出他儿时常听到的一支歌:“我们和你们!你们和我们!”一切都显得轻松,显得快乐。
再下面就是天鹅绒似的绿草地;草地上点缀着一些棕色的木屋。路西尼河在潺潺地流着。他看到了冰河和它的淡蓝色的、积着脏雪的边缘。他向深谷里望去,看到了上游和下游的冰河。他的心跳得很快,他的情绪很激动。一时间巴贝德的形象在他的心里消逝了,因为他心里充满了记忆,激动得厉害。
他又向前走,一直走到他儿时跟许多孩子一道卖木雕小房子的地方。他的外祖父的房子就在一个杉树林的后面,现在那里面却住着陌生人。有许多孩子从大路上向他跑来,兜售他们的货物。他们中间有一个向他兜售一朵石楠。洛狄认为这是一个好的预兆,因此他就想起了巴贝德。不一会儿他走过了桥;路西尼河的两条支流就在这儿汇合。这儿的森林很密,这儿胡桃树撒下深荫。他现在看到了飘扬的国旗——红底上绘着白十字的国旗:这是瑞士的国旗,也是丹麦的国旗。现在因特尔拉根就在他眼前了。
在洛狄的眼中,这无疑是一个美丽的城市——什么城市也比不上它。它是一个打扮得很华丽的瑞士城市。它不像其他的买卖城,没有那么一大堆用笨重的石头筑成的房子,没有那么一副冷冰冰的、华而不实的外表。这山谷里的木屋看上去好像是自动从山上跑下来的。它们在这清亮的、流得像箭一样快的河边参差不齐地排列着,形成了街道。最美丽的一条街是从洛狄儿时住在这儿的时候起慢慢地发展起来的。这条街好像是用他的外祖父雕的那些漂亮木屋——它们现在全都藏在老屋的柜子里——修建起来似的。它们被移植到此地来,像那些老栗树一样,已经长得很大了。
每幢房子是一个所谓的“旅馆”。窗子上和阳台上都雕着花,屋顶向外突出。这些房子全都布置得美丽整齐。每一幢前面有一个花园,把房子从宽广的石铺路上隔开。跟这些房子在一起的还有许多别的房子,它们都是在路的一边。要不是这样,它们就会彼此挡住,看不见它们面前的新绿草原——草原上有奶牛在吃草,并且发出阿尔卑斯山草原上所特有的那种铃声。草原的四面围着高山,只有一边留出一个缺口,使人可以遥遥望见那个积雪的、亮晶晶的少女峰——这是瑞士一座最美丽的山峰。
这儿有多少从外国来的、服装华丽的绅士淑女啊!有多少从附近各州来的乡下人啊!每个射手在帽子的花环中插着自己的号数。这儿有音乐,也有歌唱;有管风琴,也有喇叭;有喧声,也有闹声。屋上和桥上都饰着诗和纹章。旗帜和国旗在飘扬。枪弹一颗接着一颗地在射击。在洛狄的耳中,枪声是最好的音乐。这里的热闹场面使他忘记了他这次旅行的目的地——巴贝德。
现在射手们都向靶子聚拢来。洛狄马上也加进他们的行列,而且他是一个最熟练、最幸运的人——每次他都打中靶子。
“那个陌生人是谁呢——那个年轻的射手?”大家都问。
“他讲法文——瓦利斯州人讲的法文。但是他也能流利地用德文表达他的意思①!”另外有些人说。
①瑞士分做三个区域:法文区、德文区和意大利文区;所以瑞士人一般都讲三种语言。
“据说他小时候也在格林达瓦尔得附近住过,”第三个人说。
这个年轻人真是生气勃勃。他的眼睛炯炯有光,他的臂膀稳如磐石,因此他一射就中。幸运可以给人勇气,但洛狄自己早已有了勇气了。他立刻获得了一大批朋友;他们向他道贺和致敬。在这个时刻,他几乎把巴贝德忘记了。忽然有一只沉重的手落到他的肩上,同时有一个很粗的声音用法文对他说:
“你是从瓦利斯州来的吗?”
洛狄转过头来,看到一个红红的愉快的面孔。这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人。他就是贝克斯的那个富有的磨坊主。他的粗大的身躯几乎把苗条而美丽的巴贝德遮住了;但是她的那双光亮而乌黑的眼睛却在他后面窥望。这个富有的磨坊主感到非常高兴,因为他的那一州出了这么一个获得了一切人尊敬的好射手。洛狄真算得是一个幸运的年轻人。他专程到这里来寻找的、而来后又忘记了的那个对象,现在却来寻找他了。
人们在遥远的异地遇见故乡人的时候,他们马上会结成朋友,彼此交谈起来。洛狄凭自己的射击在这次比赛中变成了最出色的人物,正如这磨坊主凭他的财富和好磨坊变成了家乡贝克斯的名人一样。他们现在彼此握着手——他们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做过。巴贝德也诚恳地握住洛狄的手。他也握着她的手,而且凝视了她一会儿,羞得她满脸通红。
磨坊主谈起他们到这儿来所经过的那条遥远的道路,和所看到的一些大城市。听他说来,这次的旅程真不短,因为他们得坐轮船、火车和马车。
“我倒是选了一条最短的路。”洛狄说。“我是从山上翻过来的。什么路也没有比这高,不过人们倒不妨试试。”
“也不妨试试跌断你的脖子,”磨坊主说。“看样子,你这个人胆大如天,迟早总会把脖子跌断的。”
“只要你不认为自己会跌下来,你是不会跌下来的!”洛狄说。
因为洛狄跟这富有的磨坊主是同乡,所以磨坊主在因特尔拉根的亲戚(磨坊主和巴贝德就住在他们家里)就邀请洛狄去看他们。对洛狄说来,这样的邀请是最理想不过的。幸运之神现在跟他在一起:她是永远不会离开你的,只要你相信你自己和记住这句话:“上帝赐给我们硬壳果,但是他却不替我们把它砸开。”
洛狄在磨坊主的亲戚中间坐着,好像是他们家庭的一员。大家为最好的射手干杯;巴贝德也跟大家一起碰着杯。洛狄也回答他们的敬酒。
黄昏时候,大家在老胡桃树下,在那些漂亮旅馆面前的清洁路上散着步。这儿人很多,略有些拥挤。所以洛狄不得不把自己的手臂伸给巴贝德扶着。他说他非常高兴在这里碰到从华德州来的人,因为华德州和瓦利斯州是两个非常好的邻州。他那么诚恳地表示出他的愉快,以致巴贝德也情不自禁地把他的手捏了一下。他们在一起散着步,差不多像一对老朋友一样;她这个娇小美丽的人儿,谈起话来倒很有风趣。她指出:外国来的一些女客们的服装和举止是多么荒唐和可笑;洛狄对这些话非常感兴趣。当然她并不是在讥笑她们,因为她们可能是大家闺秀。的确,巴贝德知道得很清楚,她的甜蜜可爱的干妈就是一个有身份的英国女子。18年以前,当巴贝德受洗礼的时候,这位太太就住在贝克斯。她那时就给了巴贝德一个很贵重的胸针——巴贝德现在还戴着它。干妈曾经来过两次信;巴贝德今年还希望在因特尔拉根遇见她和她的女儿呢。“这几个女儿都是老小姐,快30岁了,”巴贝德说。——当然,她自己还不过18岁。
她那张甜蜜的小嘴一忽儿也不停。巴贝德所讲的每件事情在洛狄听起来都显得非常重要。他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也都讲了出来:他到贝克斯来过多少次,他对于磨坊知道得多么清楚,他怎样常常看见巴贝德(她当然没有注意到他),他最近怎样到磨坊去过一次,他的心那时怎样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情感,她和她的父亲怎样都不在家——都走得很远,但是远得还不足以使他无法爬过横在路上的高山。
是的,他讲了这些话,而且还讲了许多其他的事情。
他说,他多么喜欢她——而且他到这儿来完全是为了她,并不是为了射击比赛。
巴贝德一句话也不说;他似乎把自己的秘密对她讲得太多了。
他们继续向前走。太阳落到高大的石壁后面去了。少女峰被附近山上的黑森林环绕着,显得分外地灿烂和华丽。许多人都站下来静静地凝望。洛狄和巴贝德也对这雄伟的景色凝望。
“什么地方也没有这儿美!”巴贝德说。
“世上再也找不出像这样的地方!”洛狄说,同时望着巴贝德。
“明天我得回家去了!”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
“到贝克斯来看我们吧!”巴贝德低声说。“你来看我们,我的父亲一定非常高兴。”
5.在回家的路上
啊,第二天他在高山上向回家的路上走的时候,他背的东西真不少!是的,他有三个银杯,两支漂亮的猎枪和一个银咖啡壶——当他自己有了家的时候,这个咖啡壶当然是有用的。但是这还不能算是最重的东西。他还得背一件更重、更沉的东西——也可以说是这东西把他从高山上背回家来的。
天气很不好,阴沉沉的,下着雨。云块像丧布似的覆在山顶上,把那些闪亮的山峰都盖住了。斧子最后的伐木声在森林中发出回响。粗大的树干朝山下滚来。从高处望,这些树干好像火柴棒,但它们是可以做大船的桅杆的。路西尼河在唱着单调的歌,风在呼呼地吹,云块在移动。
这时洛狄身旁忽然有一个年轻姑娘和他并肩走。他一直没注意,只有当她贴得这样近的时候,他才看到她。她也想走过这座山。她的眼里含有一种特殊的魔力,使你不得不看它们;而这对眼睛是那么亮,那么深——简直没有底。
“你有爱人没有?”洛狄说,因为他的心里现在充满了爱的感觉。
“没有!”这姑娘回答说,同时大笑起来。但是她说的似乎不是真话。“我们不要走弯路吧!”她继续说。“我们可以更往左一点。这样,路就可以近些!”
“对!而且还很容易掉到冰罅里去呢!”洛狄说。“你并不太熟悉这条路,但是你却想当一个向导!”
“我熟悉这条路!”她说,“而且我的思想也很集中。你老在留神下边的冰罅,但是在这儿你应该留神冰姑娘才对。据说她对人类很不客气。”
“我并不怕她,”洛狄说。“在我小时候她就得放过我。现在我已经长大了,她更捉不住我了。”
天变得更黑了。雨在下着,雪也飞来了,闪着白光,晃人眼睛。
“把手伸给我吧,我可以拉着你爬!”姑娘说,同时用她冰冷的手指摸了他一下。
“你拉着我?”洛狄说,“我并不需要一个女子帮助我爬山!”
于是他就大踏步从她身边走开。雪积在他的身上,像一件外衣。风在呼啸着。他听见这姑娘在他后面笑着唱着,她的笑声和歌声引起一种奇怪的回声。他相信这一定是为冰姑娘服务的一个妖怪。他小时曾在这些山上旅行过。他在这儿宿夜的时候,他就听到过这类的事情。
雪下得小了。他下面是一片云雾。他回头望望,什么人也看不见。但是他仍然听到笑声和歌声——这可不像是人发出的声音。
洛狄到达了这山的最高部分;路开始从这儿伸向下边的伦河流域。他向夏莫尼望去;在一片蓝天上面,他看到两颗亮晶晶的星星。于是他想起了巴贝德,想起了他自己和自己的幸运。这些思想使他感到温暖。
6.拜访磨坊
“你带了这么多的好东西回来!”他的年老的婶母说。她的奇怪的鹰眼睛射出光芒;她以一种奇怪的痉挛动作前后摇着她那满是皱纹的瘦颈,而且摇得比平时还要快。“洛狄,你正在走运!我的亲爱的孩子,我得吻你一下!”
洛狄让她吻了一下,但是从他的脸上可以看出他只不过是勉强接受这种家庭的小小温情。
“你长得多么漂亮啊,洛狄!”这老太婆说。
“不要叫我胡思乱想吧,”洛狄回答说,大笑了一声。他喜欢听这类的话。
“我再说一次,”她说,“你在走运!”
“对,我想你是对的!”他说,同时想起了巴贝德。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到那深溪里去一趟。
“他们现在一定已经到家了,”他对自己说。“照他们应该到家的日子算来,已经过了两天了。我得到贝克斯去一趟!”
洛狄于是到贝克斯去;磨坊里的人都回来了。大家都欢迎他:住在因特尔拉根的人也托人向他致意。巴贝德没有讲很多话。她现在变得很沉默,但是她的眼睛在讲话——对洛狄说来,这已经很够了。磨坊主素来多话,而且喜欢以他自己的想法和风趣话使别人发笑;但是这次他似乎只愿意听洛狄讲自己的打猎故事:羚羊猎人在高山上有不可避免的危险和困难,他们怎样得在石崖上的不牢的“雪檐”上爬(这些雪檐是冰雪和寒气冻在石壁上的),他们怎样得走过横跨深渊的雪桥。
洛狄一谈起猎人的生活、羚羊的狡猾和它的惊人的跳跃、狂暴的“浮恩”和来势汹汹的雪崩,他的脸上就显得格外好看,他的眼睛就射出光芒。他注意到他每讲一个新的故事,磨坊主对他的兴趣就增加一分。使这老头子特别感到兴趣的是这年轻猎人所讲的一个关于兀鹰和巨鹰的故事。
离这儿不远,在瓦利斯州,有一个鹰窠很巧妙地建筑在一个悬崖下面。窠里有一只小鹰;要捉住它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几天以前有一个英国人曾经答应过,假如洛狄能把那只雏鹰活捉下来,他可以给他一大把金币。
“但是什么东西都有一个限度呀,”洛狄说。“那只雏鹰是没有办法捉到的;除非你是个疯子,你才敢去试试。”
他们不停地喝酒,不停地聊天;洛狄觉得夜太短了。这是他第一次拜访磨坊。他离开的时候,已经过了夜半了。
灯光还在窗子里和绿树枝间亮了一会儿。客厅的猫从天窗里爬出来,与沿着排水管走来的厨房的猫相会。
“磨坊里有什么消息没有?”客厅的猫问。“屋子里有人秘密地订了婚,而父亲却一点也不知道。洛狄和巴贝德整晚在桌子底下彼此踩着脚爪。他们甚至还有两次踩到我的脚爪上,但是我却没有叫,为的是怕引起别人注意!”
“要是我,我可要叫的!”厨房的猫说。
“厨房里的事情不能与客厅里的事情相提并论,”客厅的猫说。“不过我倒很想知道,假如磨坊主听到他们订了婚,他会有些什么意见!”
的确,磨坊主会有什么意见呢?这也是洛狄想要知道的事情。不过叫他老等着,他可办不到。因此,没有过多少天,当公共马车在瓦利斯州和华德州之间的伦河桥上走过的时候,车里就坐着一个旅客——洛狄。他像平时一样,心情非常好;他愉快地相信,这天晚上他一定会得到“同意”的答复。
黄昏时候,公共马车又在往回走。洛狄也坐在里面往回走。不过客厅的猫却带着一个消息跑进磨坊。
“你这个待在厨房里的家伙,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磨坊主现在什么都知道了。事情完了!洛狄天黑时到这儿来过。他和巴贝德在磨坊主的房间外面的走廊上小声小气地讲了一大堆话。我躺在他们的脚下,但是他们没有理睬我,连想都没有想到我。”
“我要当面对你父亲讲!”洛狄说。“这是最可靠的办法。”
“要不要我跟你一块去?”巴贝德说,“替你打打气!”
“我有足够的勇气。”洛狄说,“但是有你在场,不管他高兴不高兴,他总得客气些。”
“于是他们就进去了。洛狄踩了我的尾巴,踩得真够厉害!洛狄这个人真笨。我叫了一声,不过他和巴贝德全没有理我。
他们把门推开,两个人一齐进去,我当然走在他们前面。我马上跳到椅背上,因为我怕洛狄会踢我。哪晓得磨坊主这次倒踢起人来。他踢得才凶呢!把他一脚踢出门外,一直踢到山上的羚羊那里去了。现在洛狄可以瞄准羚羊,但可不能瞄准我们的小巴贝德了。”
“不过他们究竟说了什么呀?”厨房的猫问。
“什么吗?人们在求婚时说的那套话,他们全说了。比如:“我爱她,她爱我。如果桶里的牛奶够一个人吃,当然也可以够两个人吃的!”
“但是她的地位比你高得多。”磨坊主说。“她坐在一堆金沙上——你知道得很清楚。你攀不上呀!”
“只要一个人有志气,世上没有什么攀不上的东西!”洛狄说,因为他是一个直爽的人。
“你昨天还说过,那个鹰窠你就爬不上。巴贝德比鹰窠还要高呢。”
“这两件东西我都要拿下来!”洛狄说。
“如果你能把那只小鹰活捉下来,那么我也可以把巴贝德给你!”磨坊主说,同时笑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好吧,洛狄,谢谢你来看我们!明天再来吧,你在这儿什么人也看不到了。再会吧,洛狄!”
巴贝德也说了再会。她的样子真可怜,简直像一只再也看不见母亲的小猫一样。
“男子汉,说话算话!”洛狄说。“巴贝德,不要哭吧,我会把那只小鹰捉下来的!”
“我想你会先跌断你的脖子!”磨坊主说,“要是这样,你再也不能到这儿来找麻烦了!”
“我认为这一脚踢得很结实。现在洛狄已经走了;巴贝德在坐着流眼泪。但是磨坊主却在唱着他旅行时学到的那支德文歌!这类的事儿我也不愿再管了,因为管了没有什么好处!”
“你不过是说说罢了!”厨房的猫说。
7.鹰窠
山路上有一阵愉快的歌声飘来。这歌声很洪亮,表示出勇气和快乐的心情。唱的人就是洛狄。他正要去看他的朋友维西纳得。
“你得帮我一下忙!我们得把拉格利找来,因为我想要取下崖顶上的那个鹰窠!”
“你还不如去取月亮里的黑点子。这比取那个鹰窠难不了多少!”维西纳得说。“我看你的心情倒蛮快活呢!”
“对啦,因为我要结婚了!不过,讲老实话,我得把实情告诉你!”
不一会儿维西纳得和拉格利就知道了洛狄的用意。
“你真是个固执的家伙,”他们说。“事情不能这样办!你会跌断你的脖子的!”
“只要你不怕跌下来,你就决不去跌下来的!”洛狄说。
半夜里,他们带着竿子、梯子和绳子出发了。路伸进灌木林,通过松散滚动的石子;他们一直向山上爬,爬了一整夜。他们下面的水在潺潺地流,他们上面的水在不停地滴,半空浮着的是漆黑的云块。这队猎人到达了一个峻峭的石壁;这儿比什么地方还要阴暗。两边的石崖几乎要碰到一起了,只有一条很狭的罅缝露出一片天来。石崖下面是一个深渊,里面有潺潺的流水。
这三个人静静地坐着。他们等待天明。如果他们想捉住小鹰的话,他们必须等母鹰在天明飞出时一枪把她打死。洛狄一声也不响,好像他变成了他坐着的那块石头的一部分似的。他把枪放在面前,扳上了枪机;他的眼睛注视着石崖的顶——鹰窠就藏在那儿一块突出的石头底下。这三个猎人需要等一段相当长的时间呢!
忽然间,他们听到头上有一阵骚动的飕飕声。一只庞大的物体在飞动,把天空遮暗了。这黑影刚一离开窠,两杆猎枪就瞄准它了。有一枪打了出去;那双张着的翅膀拍了几下。接着就有一只鸟慢慢地坠落下来,这只鸟和它张着的翅膀几乎可以把整个的深渊填满,甚至把这几个猎人也打下去。最后这鸟儿在深渊里不见了。它降落的时候折断了许多树枝和灌木林。
这几个猎人现在开始工作了。他们把三把最长的梯子头抵头地绑在一起;这样,这梯子就可以达到很高的地方。但是梯子最高的一级所能达到的地方,离鹰窠还有相当距离。鹰窠是藏在一块突出的石头底下,而通到这窠的石壁却光滑得像一堵墙。经过一番商议以后,这几个人决定再接上两把梯子,从崖顶上放下来,跟下面的三把梯子衔接起来。他们花了好大一番气力才找来了两把梯子,把它们头抵头地用绳子绑好,然后再把它们沿着那个突出的石头放下来,这样梯子就悬在深渊的半空,而洛狄则坐在它们最低的一个横档上。这是一个寒冷的清晨;云雾正从这个漆黑的深渊里升上来。洛狄好像是一只坐在雀子在筑巢时放在工厂烟囱边上的一根干草上的苍蝇,而这根草正在飘动。如果这根草掉下来,只有苍蝇可以展开翅膀,逃出性命。但是洛狄却没有翅膀,只会跌断脖子。风在他身边呼呼地吹。深渊底下的水正从融化着的冰河——冰姑娘的宫殿——里轰轰地向外流。
他把这梯子前后摇摆,正如一个蜘蛛要网住物件时摇摆它的细长的蛛丝一样。当他在第四次接触到下面的梯子时,他就牢牢地钩住下面的梯顶,用他的能干的手把悬着的和搭着的梯子绑在一起;但是梯子仍然在摇摆,好像它们的铰链全都松了似的。
这连在一起的五根长梯子,像一根飘摇的芦苇似的,撞着垂直的石壁。现在最危险的工作开始了:他得像一只猫似的爬上去。洛狄做起这种事来当然是不难的,因为猫已经教会了他怎样爬。他一点也不知道昏迷的女神就浮在他后面的空中,而且正向他伸出珊瑚虫一样的手来。当他爬??